两日后,出结果之日。
淄阳王不想让宋温惜暴露在人群之中,便让许皓去宫门口守着去等消息。
宋温惜抱着小鱼在杏树之下的躺椅上,慢悠悠地给他念着话本。可是她心思不定,念着念着,目光就开始朝远处的林荫小道看去,期盼着许皓的身影。
小鱼察觉到宋温惜的走神,奶声问道:“娘,你在看什么?”
宋温惜连忙摇了摇头,然后脸色一正,问:“我说过你出门在外该叫我什么?”
“爹……”小鱼还有些不适应。
“世子!世子高中了!”许皓的身影出现在林荫道上,他声如洪钟,人未到,声先至,“世子得了个一甲第一名!世子当上状元了!”
淄阳王原本在屋中小憩,此时闻声而出,同宋温惜对视一眼。
两人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惊讶。
“状元?宋温惜,你可以啊!”淄阳王惊得瞪大了眼睛,喜不自胜,“本王想着,你别落得个落榜重考的下场便是极好了,你竟给本王考了个状元?!”
宋温惜也呆愣地坐在原地。
直到她接过许皓手中的泥金帖子,在那专门用来报登科之喜的帖子上看见“沈温淮”三个字,她才有了一丝实感。
这结果当真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原本同淄阳王一样,担心自己会前功尽弃,打道回府。可没想到,如今竟中了状元。
宋温惜心中一阵喜一阵惊。喜的是自己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巨大的回报,惊的是,若是她一个无名之辈,考上了状元,会不会有人不服?
“爹,什么是状元?”小鱼见许皓气喘吁吁地跑来,满脸都是欣喜的笑容,有些不解。
宋温惜从震惊当中回过神,回答道:“状元就是……代表着爹能当官了。”
虽然可能是个芝麻官,但总算是能进入朝堂之中,有一席之地。
“当官很好吗?”小鱼又疑惑地问。
宋温惜微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好,也不好。”
心中的一块石头重重落地,可另一块石头又猛然提起。
“世子,明日又要进殿,参加传胪大典!今日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可要游街呢!”许皓激动地说。
宋温惜忽然心中一紧,心头的喜悦被不安掩盖。
传胪大典上,文武百官皆要出席,由皇帝唱名,宣布登第进士名次。想必镇国公等人也一定会参与。离开都城撒三年,她第一次要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中难免慌乱。
她暗想,明日她的妆,可得好好画,不可有任何破绽。
“许皓,我想请你帮我调一下妆粉,让它不要那么香。”宋温惜一脸严肃地对许皓说。
……
翌日,又是天还未亮,宋温惜便早早化好妆,穿好定制的公服,赶到皇城。
举办典礼的明辉殿前,新科进士由宫人引入,文武百官早已到齐,宋温惜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眼便看到了武官之中的镇国公和国渊侯。
她猛地垂眸,咽了咽口水,手脚冰凉地直视前方不敢再多看。
很快晏望宸便来乘銮驾来到殿前,众人行三跪九叩之礼后,鸿胪寺卿宣读制诰,再由晏望宸依次唱名。
太阳高照,大殿前的空地上,温度逐渐回升。
典礼毕,状元游街。
所谓游街不过是从宫中游至金榜处,原本还应当大张旗鼓荣耀返乡,但淄阳王早就上奏说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希望低调行事。
于是,宋温惜只要穿着红袍,骑着马,跟着开道的侍卫荡到金榜处,便可结束。
城中此时热闹非凡,人人都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淄阳王义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直以来籍籍无名,如今却突然高中了状元。
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下人侯在道旁,等着看看能不能为自家小姐与这状元牵线。
宋温惜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手心冒汗,险些握不住缰绳,心里也一阵阵地涌起波澜。她安抚自己,如今她历经生死,眼下不过是小小的游街,又有什么可怕。
路上还算顺利,围观的人群欢呼雀跃,没有人发现。隐蔽的角落中,有个人藏在阴影之中。
宋温惜正忙着同热情的百姓们打招呼,忽然马前冲出一个人,猛地拔刀挥向宋温惜的马匹。
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将宋温惜甩了下去。
失重感袭来,事发太过突然,她丝毫没有准备,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忽然一个人飞身上前接住了她,带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大胆,敢袭击状元游行的队伍?!”陈卿安厉声呵斥。
宋温惜有些吃惊,陈卿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许久没有这么近地看他,只见他似乎健壮了些,气色更好,方才的手臂也极为有力。
他平日里温柔含水的眸子,此时满是怒意,如利刃般射向那突袭的人。
陈卿安没察觉到她那惊异的眼神,手微微一动,侍卫早就上前将那偷袭的人押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不服!我不服!!”那人一身白衣,面目狰狞,他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着,嘴里还一直喊着:“什么狗屁状元,都是假的!我不服!肯定有猫腻!”
“你一定是靠着淄阳王的关系,带了小抄进殿!”白争喊着自己的猜想。
周围的百姓顿时低声议论起来,宋温惜也顾不得追究为何陈卿安会跟着自己,而是转头打量起眼前的这人。
她似乎在考场上见过这人,因为当时他似乎总是盯着她看,宋温惜还以为是自己的易容术出了什么差池。
可现在看来,他大概是早就对自己心存不满,想要抓到自己的把柄。
见宋温惜眉头紧皱,沉默不语,陈卿安帮她质问道:“你说有猫腻,可有证据?”
那人恶狠狠地盯着宋温惜,道:“我没有!但那日我分明看到她整理腰间的什么东西!她定然是将小抄藏到了衣服里!”
宋温惜想扬天长啸,天地良心,她那时在整理腰间的厚垫。宫人搜身,被摸得有些歪了,她扶正而已。
可她如何能给眼前这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