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已经把药抓回来,借了店里小炉子煎药。
谢零榆和小包子都偎依在她身边,两个小孩因为焦虑,小脸都黄巴巴的,汗渍一脸,沾着灰泥。
小包子还哭着,嘴巴吸溜吸溜的。
谢零榆看着马车,渴望地问:“姐,有吃的吗?”
“不睡觉?”
“饿,睡不着。”
“先吃个饼吧!”谢炎炎“从马车上”拿了一个热腾腾的8寸披萨,外加两瓶橙汁。
小包子拿了一块披萨,闻着香喷喷的披萨,眼泪吧嗒掉一串:“娘亲还饿着。”
“姑姑给你娘送过吃的了,她现在不饿了。”谢炎炎摸摸小包子的头,这孩子孝顺,她很喜欢。
小包子这才和谢零榆大口吃披萨,一边吃,一边说:“姑姑,这是什么啊?好好次,好多的肉肉。”
“这是馕饼。”
馕饼好好次啊!
把一众人看得直咽口水。
姜霜走过来,伸手拿了一块,咬一口说:“啊,这么好吃。你哪里来的肉饼?怎么做的?”
谢炎炎不想搭理她。
姜霜看谢宁熬药,不满地说:“哪有爷们下厨房的?真是矫情,我当初生你们五个都没有这么费劲。不就是生个孩子嘛,和鸡下蛋有什么不同?”
苏夫人叹口气,过去把谢宁拉一边,说:“谢宁,你看着阿生,我来熬药吧!”
谢宁不肯。
谢炎炎看看姜霜,一把把她手里披萨夺过来,冷斥道:“走开,要多远有多远!”
“谢炎炎,你,你竟不给我饭吃?你不孝!”
“你才知道?”
“你竟然不在乎名声?”
“不在乎!”
谢零榆大概是饿急了,几乎都不怎么咀嚼,拼命吞咽。
吃着吃着,忽然大哭:“姐姐,你不在,我们都吃不饱。马车被人抢了,李大人的粮车也被抢了,我们吃草根树皮,大哥,大哥给嫂子煮虫吃……”
谢炎炎不会劝人,拍拍他膀子,说:“放心,都会好的。”
小包子一边吃一边说:“姑姑可厉害了,姑姑在,谁都欺负不了我们。”
“是我姐姐厉害!”
“我姑姑厉害!”
“我姐……”
“我姑……”
“别争了,降降火!”看他们吃完披萨,谢炎炎又去车上一趟,拿出来两饭盒冰激凌,一摞小碟子,几把小勺子。
每个盘子旋橘色绿色两个冰激凌球,递给小包子和谢零榆:“尝尝,喜欢吗?”
谢零榆只吃一口立即就喜欢上了,天热得难受,天知道这几个月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炎炎看他们吃得喜欢,就叫谢勇也吃,其余送给刘明杰和李融他们。
李融抓着头皮,感慨地说:“谢小姐,你回来可太好了!这些日子我愁死了,粮食被抢了两次,银子也被抢走了,状告无门。天气又热,除了唐校林和唐斩认识野菜……”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谢勇接了话:“唐斩为了护住我们的马车,被匪徒砍伤了,哥也受伤了。要不是嫂子机警,把妹妹留下的药趁天黑从车里丢出去,药都保不住。”
唐斩受了伤,没法出去找野菜,只能唐校林一个人找,他年纪又大,也找不到全队足够吃的。
住的车马店,和驿站有合作,便宜归便宜,但也不是白住,要不是飓风来了,掌柜的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永兴城穷,补给拿不出,接下去600多里地,李融都不知道怎么弄。
谢宁熬着药,说了李融对他们一路的照顾,尽管粮食被抢,李融和刘明杰几个解差,都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帮助谢家人。
不管是解差还是流犯,都山穷水尽了。
风越来越大,雨也一阵一阵地大起来,小包子和谢零榆吃饱都去睡觉了,谢炎炎守在产房门口,想了想那个拒绝救人的郎中,送他一份小礼物。
天亮,宋泠泠也没生出来。
苏夫人一直在产房出出进进地照顾宋泠泠,一盆盆的血水。
谢炎炎的脸寡淡得能拧出水来,叫谢宁和李融赶马车送自己回客栈。
路过对面的医馆,在大雨中,那墙上鲜红的八个巨大的隶书,对称地写在大门的左右两边:见钱眼开,庸医误人。
大雨淋不掉,大风刮不掉。
因为那是防雨墙面漆,小美干的!
谢宁看着,百感交集,心里隐隐有些欢喜。
谢安奉和许文容已经起床,看见谢宁和谢炎炎一起回来,很惊讶。
“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炎儿,你怎么和你大哥在一起?”
谢宁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
儿媳妇要生了,谢安奉做公公的,不能上前照顾,但是东西可以多准备一些。
他把关口外买的米粮面送到大车店。
谢炎炎说:“刚才楚大哥派的人来过了,送了不少的米粮,还把原先被抢的马车找回来了。”
(楚西望:阿嚏,我是专门找马车的!)
她把谢宁和谢安奉、李融带到停车房那边,只见廊子辆。
装满了各种粮食,蔬菜,肉。
谢炎炎:“李大人,这些你带回去,给大伙用吧。”
他们快到流放地了,那么久都熬过来了,不要这个时候死人了,解差们有犯人死亡率考核的。
李融激动得不行,这都是实实在在的粮食,省着点儿,200多号人,能撑好几天。
唐冉冉昨天晚上就知道谢炎炎回来了,但是宋泠泠正在痛苦,她也不好向前,现在看谢炎炎同李融拉着粮食回来,她扑过来抱住谢炎炎的腰:“炎炎姐姐。”
“唐斩怎么样?”
“我哥肚子上挨了一刀,肠子差点出来,现在还没好。”唐冉冉流着泪说,“姐姐,我哥会死吗?”
“不会。”她不会叫他死。
陈郎中在大堂里坐着休息,等着陈夫人。他不是不想回去,风雨太大了,他回不去。
谢炎炎把一个大雨披给他:“陈郎中,帮我看两个病人吧。100两诊金。”
陈郎中没推辞,跟她一起去了大通铺。
谢炎炎看见唐斩都有点不敢认了,原本如画的少年,如今形销骨立,瘦骨嶙峋,分外脆弱。
“小姐。”唐斩虚弱地喊,眼神一如既往,不失锐利。
“陈郎中会治好你。”
陈郎中掀开他盖的薄被,一股子腐臭弥漫开来。
解开包扎的布条,血肉外翻,已经化脓。
谢炎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