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计划是明天准备离开,下午的时候傅霁年又带着林秋在附近转了转。
傅霁年开着车,而林秋一直在车上没下去过,就坐在车里面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也看的很开心。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很不错。
也不知道傅霁年到底是怎么挑的,他带林秋去的地方,带他吃的东西,基本上就没有踩雷的。
吃完饭回了别墅后,林秋原本是想先收拾东西然后再洗澡的,傅霁年说东西不多,他来就好,把他赶去洗澡了。
推着林秋进了浴室,听到他把卫生间的门锁住了,傅霁年松了口气。
行李箱里还有好多东西林秋都不知道呢,既然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干脆就别知道了,反正他只是带过来了,还没来得及用。
摸了摸鼻子,傅霁年迅速把那些没有派上用场的东西装进不透明的袋子,放在行李箱的角落里。
等林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并且把行李箱也放在了角落里。
林秋没多想,窝在床上等他洗完澡出来一起打游戏。
一直到他们第二天回去了,傅霁年都愣是没让他碰过那个行李箱,林秋也不知道这次三亚之行,傅霁年到底带了什么东西。
家里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冷,甚至还飘着小雪,回来的那天,回来的第二天,雪一直稀稀拉拉,没停过。
因为快要复工了,工作上的事也多了起来,傅霁年从回来开始就泡在书房里,林秋跟着他一起泡在书房里,窝在书房的沙发上玩。
傅霁年办公的时候偶尔抬头,就能看到把自己裹成一团的林秋,心里就会安定许多。
一直到正月十五,两个人总算是舍得出门了。
家里的菜不多了,好歹是元宵节呢,过节就要有过节的态度,买菜什么的是必须的。
这天的雪停了,但林秋感觉比之前还要冷,他跟傅霁年都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羽绒服有帽子,林秋戴着围巾和口罩,羽绒服的帽子也没落下。
而傅霁年只戴着口罩,他甚至还觉得有些热,让林秋羡慕的不行。
他们去的超市还是别墅区附近的那个超市,人一如既往的不是很多。
林秋跟在傅霁年身后看他买菜,偶尔提一下意见,他感觉自己特别像屁事不懂只会动嘴的吃软饭废物老公,而傅霁年就是那个多才多艺什么都会的牛批老婆。
每一个牛批的老婆背后,都有一个废物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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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菜回去的时候,林秋全程什么忙都没帮上,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太懒了,他是不是要强硬的帮傅霁年分担点家务。
在他准备跟傅霁年说的时候,却听到了傅霁年的一声冷笑。
他一愣,从思绪中抽离,看到傅霁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顺着傅霁年的视线,林秋看到了两个有点眼熟的人,他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问傅霁年:“哥,那……那是不是……”
“嗯,是他们。”
是傅致远和许菁。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过来做什么的。
傅霁年放慢车子的速度,安抚的拍了拍慌乱的林秋:“别怕,有我在。”
林秋快要慌死了,他很想尖叫,他怎么可能不怕啊!
眼看着车子离那两个人越来越近,那两个人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正用着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这边,林秋很想跳车。
车子缓缓停在了别墅门口,傅霁年先下车,在两人面前站定,对着两人露出了一抹疏离的笑:“傅先生,许女士,你们这是……”
傅致远搂着许菁,蹙着眉头,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傅霁年:“怎么?我们不能来吗?”
他话音落下,许菁也跟着开口,嗓音里满是不满:“你为什么把密码改了?”
傅霁年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两个只活在自己的世界的人交流,傅霁年觉得他们有病。
虽然这样说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不对的,但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这两人永远以自我为中心。
见傅霁年不说话,傅致远看向他的眼神里甚至浮现了一抹厌恶:“傅霁年,你越来越不知礼数了。”
做好了心理准备,从车里出来的林秋,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话要是说小孩子的话没什么问题,但是傅哥他这么大了,被父母这么说,他会很难受的吧。
他下意识的快步往傅霁年那边走,想要去安慰他。
“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人?除了脸一无是处。”
这是在说他?
林秋在傅霁年旁边站定,看着说话的许菁,在脑子里思考他该怎么反驳这句话。
他很想霸气的怼回去,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他有点讨厌他这个毛病了。
傅霁年挡在了林秋面前,手紧紧的握住了他手腕,反驳徐菁的话:“他很好,我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人。而且,我喜欢谁,和你们无关。”
傅致远和许菁同时皱眉,“我们是你的父母。”
“……”
傅霁年差点笑出来,他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在他小时候无比嫌弃他的存在,甚至从来没尽过身为父母的责任,却在他长大后,用父母的身份来指责他。
揉了揉额头,傅霁年不想跟两人多说什么,带着林秋重新上车。
他小时候他们不想搭理他,甚至恶意的想要他死,长大了又莫名其妙的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感觉很无力。
而且,这两人出现在林秋面前,让他觉得很难堪,他不想让林秋看到他的父母是有多么的拿不出手。
深吸一口气,傅霁年发动了车子,他不敢看林秋的表情,目视前方,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旁边的林秋,满脸担忧。
林秋哪里想那么多呢,他只担心傅霁年会难过。
傅致远和许菁两个人就站在大门口,看到傅霁年发动车子也不躲不闪,似乎是笃定他不会开过来一样。
车子慢慢动了起来,最后在离两人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林秋感觉这两个人像流氓一样,上次见面他心里只有慌乱,没有余力多想,这次是真的开了眼。
他咬了咬牙,气鼓鼓的道:“哥,他们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咱们两个拿着东西进去,可以吗。”
听到林秋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担心,傅霁年终于敢扭头看林秋了。
他在林秋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和些许的气恼,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舒了口气,点头:“好,听秋秋的。”
尽管他努力的掩饰过了,林秋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脆弱,给他心疼坏了。
两个人之间一般都是傅霁年处于强势的地位,即使他总是说听秋秋的,但实际上很多事都是他决定的,林秋也乐意当个废物。
这会儿见到了傅霁年的脆弱,林秋不自觉的就想强势一下,能让他依靠一下。
他给傅霁年戴上了口罩,又把自己的围巾也给他戴上,整理好他的头发,然后自己先下车,昂首挺胸的从傅致远和许菁面前走过。
他先去后面把他们买的菜拿了出来,然后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把傅霁年接了出来,牵着他越过傅致远和许菁,开门,把傅霁年推了进去,然后他“哐”的一下把大门关上了(他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紧张了,所以手里的力气没把握好)。
锁好大门,林秋也没再看傅致远和许菁,他再次牵住傅霁年的手,拉着他往回去。
然后是同样的步骤,输密码,开门关门。
回到了熟悉的空间里,那两个人也被锁在了外面,林秋的腿终于敢放心的抖了。
他抖着手把傅霁年手里的菜放到了旁边,然后又抬头冲着傅霁年笑,抖着声音问他:“哥,怎么样。我刚才表现的棒不棒!”
傅霁年觉得怎样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逃不出林秋的手掌心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呢?
怎么会有人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暖心,让他完全挪不开目光呢?
他把强装镇定的林秋抱进了怀里:“你超级棒,秋秋。”
林秋在傅霁年的拥抱里冷静下来。
他一边觉得傅霁年肯定听出来了他声音里的颤抖,一边又忍不住因为傅霁年的夸张而沾沾自喜。
他也觉得自己超棒,他连傅霁年的爸爸妈妈都敢得罪,现在就算了,如果他们和好了,他可就成了小丑了。
但是应该不会这样吧。
林秋想,如果他真的成了小丑了,那他就走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现在他就是站在傅霁年这边,他就是想帮他出气。
“秋秋,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傅霁年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林秋呆了呆:“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会不会因为他们两个嫌弃我然后不要我?”
林秋还是不太理解:“我为什么会因为他们两个嫌弃你,然后不要你?”
“因为我是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喜欢的人。”
傅霁年幼年时曾经看到过一句话,一个人该有多失败,才能让自己的父母都不喜欢自己呢?
“巧了,哥,我的亲生父亲也不喜欢我。”
我的母亲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没有她。
但是她那么拼命的把我生了下来,我喜欢她。
林秋拍了拍傅霁年的背,在心里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那咱们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
傅霁年的声音闷闷的,他有些懊恼,他觉得他可能让林秋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他的本意只是想试探下林秋会不会因为傅致远和许菁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他一点都不想让林秋伤心。
林秋在他怀里笑:“是呀,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绝对是天生一对。”
傅霁年没说话了,他静静的抱着林秋好一会儿,然后才说起了自己的事。
他之前也讲过,但是有很多事都没讲。
“秋秋,我说过的吧,我的存在是个意外。”
“他们两个本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孩子,他们觉得拥有彼此就够了。”
“她怀我的时候肚子不显怀,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四个多月了,而且她子宫畸形,不能打胎,我是她剖腹产生出来的,她更讨厌我了。”
“其实我很早就记事了,在我的记忆里,我永远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经常会觉得饿。”
“他们把我当做意外,也不喜欢我的存在,我觉得他们是故意在出门的时候不给我留食物,我曾经连着两天靠喝水度日,饿到翻垃圾桶。”
“我最厉害战绩是,因为太饿,没东西吃,吃纸,然后从二楼跳下去,吃楼下草坪里的草。”
“后来我就学聪明了,我会在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来出门,去外面躲起来,不让他们把我锁在家里,他们从来都不会检查。”
“他们的家是一栋很大的别墅,别墅的花园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在外面我总能找到东西吃。”
“再后来我就学会了煮东西。我把他们买回来的东西藏起来,等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煮着吃。”
“你知道我是怎么上学的吗?”
“那个时候我奶奶还在,她是个很严厉的人,他们两个隐瞒了我的存在,她在我八岁的时候才知道她有个孙子,她带不走我,那两个人对我恶意很大,他们想我在他们眼皮。”
“不对,她本来就病了,是病的更严重了。”
“她其实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母亲,她基本不来看我,但给我留了很多财产,她是在我九岁那年离开的。”
“其实我很感激她,如果不是她留给我的钱,如果她没有发现我,我现在应该会安静的躺在地里。”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他们不允许我回那个家了,也彻底不管我了,但我自由了。”
“我以为我们已经彻底没了干系。他们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其实还有点感动,我以为他们是想我了,事实上并没有,他们用很难听的话说了我一顿,说我狼心狗肺没有教养。”
“他们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应该就是这句了吧,没有教养,我是你父母。”
说到这里,傅霁年的声音从平静无波变得讽刺:“我觉得我其实挺有教养的。拜他们所赐,我是个变态,但我没有危害社会,我也没报复他们,我是多么的有教养。”
“非要说我对不起谁的话,秋秋,我对不起的只有你。”
他慢慢将林秋从怀里拉了出来,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林秋的脸,他有点慌,他想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他现在的想法,然而,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再多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心慌,傅霁年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安慰林秋:“秋秋,你……你别哭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不哭不哭,秋秋,不哭。”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人这会儿绞尽脑汁只干巴巴的憋出了几个别哭,自己都被自己无力到了。
林秋抬手捂住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
他甚至不敢大口吸气,怕自己打哭嗝,怕自己在傅霁年面前大哭出声。
傅霁年无措的看着他,也不敢伸手拉他,站在原地围着他转圈。
“秋秋,不哭了不哭了。”
“不哭了好不好,宝宝,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宝宝,不哭了,你哭的我也想哭了。”
本来傅霁年不觉得自己惨,他只觉得傅致远和许菁真的很无情,怕林秋嫌弃自己。
现在林秋哭的这么伤心,哭得他都以为自己是个无敌小可怜了。
在他慌乱的安慰中,林秋眼泪流的更狠了,他蹲下身子,把脸埋起来哭,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前几天还有些的得意的想,他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比他惨的人比比皆是,现在他就觉得傅霁年比他惨多了。
他怎么能这么惨,吃纸,吃花吃草,他小时候顶多就是吃馊掉的饭,或者疯狂饿肚子,而且,他那是后娘啊!他怎么亲爹亲娘也对他这么不好!他气死了,呜呜呜,傅哥真的好惨啊!
林秋越想越气,哭的越狠,在被傅霁年搂住脖子的那一刻,他再也绷不住了,大哭出声。
好了,傅霁年再也不用担心林秋会不会嫌弃他了,他不仅不嫌弃他,反而还爱的不行呢。
有点高兴,好像不应该。
怎么哄也哄不好,傅霁年无奈,直接把蹲着的一坨林秋抱了起来,旁边的菜也不管了,用这个奇怪的姿势把人抱到沙发上,再转换成考拉抱,然后才抱着人上楼。
傅霁年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让你多嘴,让你话多,今天好好的过节呢,把人惹的哭成这样,这可怎么办。
也许是连着之前的伤心一起了,林秋又哭了半个多小时才逐渐停了下来,吓得傅霁年给他冲了盐水,怕他哭得脱水。
心里的郁气被哭了出来,林秋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但是等回神后看着湿了一大片的被子和枕头,他恨不得自己还没清醒。
本来就觉得很丢脸,在发现自己眼睛疼鼻子堵的时候,他更加悲从心来却又不敢哭。
已经很难受了,他再哭会撅过去然后把傅霁年吓坏吧?
感觉被子里的林秋逐渐只剩下抽泣声,傅霁年小心的掀开了被子,“秋秋?不哭了?还难受吗?”
刚才林秋哭的上头的时候,语无伦次的说了很多你怎么这么惨,我好难受好心疼之类的话。
要不是林秋说的时候虽然抽抽搭搭,但仍然中气十足,傅霁年都要请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