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临行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后,崔少愆将刘衣紫特意缝好的祈福带,珍重的挂在了腰带上。

“兄长”

刘衣紫泫然欲泣的盯着崔少愆,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袖不松手,皱巴巴的葛布袍都快要被她给拧烂了。

“这是作甚?!我当初可是承诺过四哥要立军功的,现下岂不是正好。等我回来了,日进斗金的好日子,正朝着你招手呢!衣紫,你要高兴才好。”

崔少愆温柔的揉了揉刘衣紫头顶的发丝,很是不舍地安慰道。毕竟生死未卜的前线,她也没有经历过。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是,她不能将她的不安,影响到身边的人身上。

“我们离开这里可好?就现在。我们现在就走!你我本就是偿工契约,才不要给他们去拼命!离开这汴京就好”

刘衣紫破天荒的任性了起来,执拗的不肯松开手中的大袖。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从她泛红的眼眶里掉落了出来。本想要尝试着说服崔少愆,最后,竟是不能自己的哽咽了起来。

“为兄镞砺镞砺也挺好的,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简直是有辱斯文!”崔少愆伸手抹着刘衣紫的眼泪,岂料那不争气的眼泪偏偏却越掉越多

半晌后,微叹着气的崔少愆,将额头轻抵在了刘衣紫的额前,轻轻地抱住了她,无声的安慰了起来。

“为兄定会活着回来的,衣紫,记得要等我!”

“兄长说话要作数,不能食言。”

“好。”崔少愆的这一声好字,语气颇为的肯定。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承诺的意味。

松开了刘衣紫后,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准备去跟阿连那道声别。一抬头,却看到了正欲转身离去的杨延婉。

“姑娘?!”诧异的叫出了声,崔少愆快步的走上了前去。

“我就想四哥他”杨延婉看着快速抹了抹眼泪的刘衣紫,急速的跑走后,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妹妹舍不得少愆罢了,姑娘放心,姑娘的救命之恩,将军的知遇之恩,少愆定会相报这是?”

正欲要继续发自肺腑的表忠心,就看到了杨延婉将手中摊开的一个荷包,递了上来。

“刚求回来的平安符。爹爹的!大哥的,四哥的。还有,你的”杨延婉将手中的平安符递给崔少愆后,亦是快步的跑走了。

看着那同样微红的眼眶,以及周围人的郑重。崔少愆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为古代之人的残酷。

和大家一一辞别后,估摸着离晌午出发还有一个时辰后,想到了梦中的布施大师,索性赁了辆马车,朝着相国寺的方向驶去。

曾几何时,门庭若市的相国寺,也变得冷冷清清了起来。看着原本应是枝繁叶茂的龙柏树位置处,被栽上了一排排的柳树苗,崔少愆越发的后悔起了当初的决定。

不参与别人的因果么却让别人担了她的因果。当真是罪过

“施主,没曾想,你竟还会再来。”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少愆此次,专为大师而来。”崔少愆转过身,很是真诚的,冲着布施双手合十的鞠了一躬,并表明了来意。

“施主当真是与佛法有缘之人。”

“敢问大师现下可是得空,少愆有些许的疑问想要请教大师。”

“可。”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朝着禅房的位置而去。

从后望去,皆是绝世而孤立。

高粱河战役后,太宗赵光义因败,乃于河北、河东各要地,积粟屯兵,部署防御,以抗击辽军进攻。

点将台上,杨业慷慨激昂又声情并茂的诵读着讨贼檄文,那言辞犀利又具有强烈煽动性的言辞,那一声声的警示与质问,将贼人的邪恶与对大家的威胁,血淋淋的展现到了宋兵们的面前。

绕是崔少愆她这样的女子,都被激发出了熊熊的爱国之心,恨不得能立刻身披战甲,上阵杀敌!

那强烈的仇恨和抵抗之心,那明晃晃的视觉和听觉冲击,直接又直白的直观刺激,让崔少愆赤红了眼眶,跟着众人不断高呼着:

“团结一心!还我河山!!抵御外敌!誓死不从!!”

“团结一心!还我河山!!抵御外敌!誓死不从!!”

“团结一心!还我河山!!抵御外敌!誓死不从!!”

洛染将吼红了双眼的崔少愆拉到了一边,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脱口而出道: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又用不着你杀敌,再说,你连军师都不算,就是我的副使,如此慷慨激昂要作甚?”

“有感而发,有感而发而已。”冷静下来的崔少愆,尴尬的挠了挠额头,倔强的回嘴道。

“你那随身携带的水囊又是甚?我看你放进马车中竟有五个之多。塞在行军桌之下掩人耳目又是要作甚?”

洛染很是不解的将那第六个鹿皮水囊袋,从崔少愆的腰间解了下来。并拔开了上面的瓶塞。一股浓郁香醇的酸味飘入了他的鼻尖。

“你拿醯作甚?!”洛染简直不可思议到,就差拿看怪物的神情看崔少愆了。

“吃吃喝喝。杀菌消毒加濯足。”崔少愆老实在在的回道。

那义正言辞的神色,让洛染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把他丢掉。他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顿觉提议将此子带上战场的他,就是个笑话。

“马车上的五个水囊里皆是。”抚着额头的洛染,斜瞅着崔少愆,笃定的猜到。

“还有烧酒。妹妹说可以杀毒消肿。”看着对方想给她扔出来的模样,崔少愆把身为医者的妹妹也抬了出来。

“好很好!你!很好跟紧了!别掉队!”不想再多说一句的洛染,朝他勾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后,转身便离开了。

他真怕再多待一秒,就把马车里的水囊给全丢出去。懒得跟那小子讲这些装备,军医自会备置齐的他,一个跨步便上了马车。

前往代州的行程,便就此开始了。

一大段抑扬顿挫的吟唱,从杨家的厢房内传了出来。那是祭祀上天的祷文,旨在向上天请求,请求此行打仗,望上天保佑。

不断虔诚祷告的女子,正是为兄长祈祷平安的刘衣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