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过河碰上摆渡人赶巧了。
本应月底对账的臣巳水,因着私事,破天荒的在左厢楼务内的书案前对账的功夫,就让他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随他上了二楼的女子,摘下了头上的幕篱,露出了一张清冷出尘的脸庞。
“竟是你!”
淸临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刘衣紫,一时竟有些许反应不过来。就算要找,也应是冯老的外孙找他才对啊。
条件反射的抬手接起那扔过来的书简后,沉默半晌,淸临渊终是蹙起眉头打量起了刘衣紫来。
“你兄长怕是会很失望吧。”笃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
“为甚就不能是兄长的意思?”刘衣紫直视着淸临渊反问道。
“那小子从不会让别人替他涉险。”平日里防他比防贼还要过甚的人,谨小慎微到最后,竟是栽在了身边人的手里。想到这里,淸临渊竟是有些同情起了崔少愆。
“卷轴上的减字谱讯息拼凑起来后,除了冰消瓦解的提示外,还有白首为郎的提示,只是我并未对兄长说。”刘衣紫低垂着眼眸,懒理淸临渊的审视与探究,平静的解释着。
“你寻到我又能怎样,模棱两可的消息,与我而言毫无用处。你们巫师就是这般处事的?倒不如好好的回去和你兄长商量商量,若换他来,说不准我就同意了。”
淸临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衣紫,留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后,转身就走。
“你寻骨器是为甚,我便亦是如此。你费尽辛苦的寻找,还不是不得其门而入,但在几日前,兄长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
刘衣紫从荷包中拿出了她珍藏的那份骨器,很是大方的朝着淸临渊扔了过去。看着对方抬手接过后,继续不疾不徐的开了口:
“只有随侯珠的光,才可以看到这内部的乾坤。每个骨器之中皆有对应的属性。八阵图下的那只骨笄,内部确是刻有篆体木字。兄长猜的没错。要想骨器与祈雨石相辅相生,须得对应各自的五行方可成。”
“所以,祈雨石也应是有五行之分!那日你果然没有晕倒,全部听到了。崔少愆他为甚要护着这般的你?!”
淸临渊玩味的勾起了唇角,重新坐回了案桌前的玫瑰椅上。伸手打开了那份书简。只见上面竖向写着:
“女真。肃慎、秽貊、东胡三大族系融合而成。
汉晋时为挹娄。南北朝时为勿吉。隋唐时为靺鞨。
咸州东北至束沫江之间为回跋。
沫江以北、宁江州东北为生女真。
乌苏里江以东而近东海为东海女真。”
“尚书洪范曾言金曰从革,白首为郎,白即为金。金人即是女真。”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他为甚要护着这般的你这句话,刘衣紫内心五味陈杂,面上却愈加平静的提示道。
“相辅相生变革,大辽境内女真族,骨器竟是在那里。回跋生女真东海女真,三处之一么?”淸临渊脑中不断思考着,想要再次排除掉两个多余的选项。
“汉武帝巡视郎署时,曾见到两鬓斑白的郎官颜驷,于是便询问他何时为郎官。”刘衣紫突然接口道,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后,继续解释了起来:
“颜驷言,汉文帝时他便是郎官。老而不遇是因为:文帝好文而其尚武,景帝好老而其尚少,陛下好少而其已老。故两鬓皆白仍为郎官。”
“老而不遇一意孤行变革骨器在回跋!你倒真是做了不少功课,费尽心力的如此这般,说说你的条件。”
淸临渊将书简中的消息销毁掉后,径直的看向了刘衣紫,等待着对方所开的条件。
“骨器归巫族所有,朱雀大祝凤鸣携南方七宿与你同去。”
“为甚要找我,你们自己前去有何不可?亦或者,为甚不寻你的兄长帮忙而我,又能得到些什么?”淸临渊很是直白的将问题抛回给了对方,不急亦不躁的静待着对方的妥协,以加重他这边的筹码。
“可以去到辽国境内的,只有臣巳水。”
“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祭祀起,与天地沟通全看祭司的本事,而天地选谁,看的却是各自的气运。如若被选择的就是你呢?”
“有趣,那我还真是当仁不让了。此事,可。”淸临渊看着松了口气的刘衣紫,雪上加霜的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也很是期待你与你的兄长反目成仇的那一天。”满意的看到对方逐渐僵硬起来的神情后,淸临渊抬手将骨器扔了回去,示意着对方可以离开了。
等到那抹戴着幕篱的身影消失在台阶处,淸临渊手中的那份空书简,便碎成了竹渣。
起身绕到屏风后方,淸临渊朝着墙壁上那写有“明见万里”的题字处走去。只见那明见万里的正下方墙壁上,镶嵌着很多由青铜制成的,同样长短粗细的小棍。长约十三四厘米,宽度仅为成人小指的一半。
那两行排列很是规则又整齐的算筹小棍,被他不着痕迹的挪动了几根,调转方向后,墙壁的侧面一臂之远处,便凭空出现了一道,仅容一人可下达到地底深处的暗门。
掏出那颗四厘米大小的夜明珠,想起了那张不情不愿的脸庞,淸临渊很是好奇了起来。好奇对方在得知真相后,在经历过一系列的背叛之后,那脸上的神色,又该是如何的精彩。
要怎样的绝望与崩溃,才能配得上那张丰富多彩的脸庞呢?他真的,很是期待起了那一日的到来。
地下天工库房内,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后,淸临渊将其珍重的放入了芜尘箱中。
走到那站立着的骷髅身前,淸临渊伸手轻抚着骷髅架那干巴巴的脸庞,眸中的神色终是温顺了起来
王家后罩房内,再次收到婚书的王逸瑶,看着那毫无更改痕迹的婚书,失望的嘟起了嘴来。
正欲再使小性子的她,打算将婚书丢飞出去。而手中纸张的厚重感,让她眼疾手快的又将其抓了回来。
发觉里面内有乾坤的王逸瑶,怀着好奇,抬步静坐到了鼓凳上。抽出了那张夹在最中间的婚书,细瞅了起来。
一抹红晕,迅速地爬上了她的脸颊两侧。之后,王家大姑娘便双手托腮,双肘撑着圆桌,维持着那样一个姿势,不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