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邓繁府上,燕北熟门熟路地买了一些干粮清水,站在街边等了不久,就看到二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迈动四蹄,摇摇晃晃,好似喝醉了一样。
燕北抬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让你去打探情报,你倒好,打探到人家藏宝贝的密室去了?”
噗噜噜!
二驴吹响嘴唇,朝燕北露出讨好的笑,随即一低头,又吐出一坨早被消化干净的药渣。
一口气吃了邓繁收藏的所有宝药,对它来说也才半饱不饱,走路摇晃只是因为很难维持住现在这种普通驴子的体形。
稍微不控制,就要变回那夸张的模样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燕北指向二驴脖子上挂着的那把玉剑,“我说你为何慢了一步,原来早就盯上这东西了?”
这正是挂在客室墙上那把仙人坑玉种打造的玉剑。
仙人坑的玉种本就价值连城,向来都是做成一些小玩意儿,供给权贵观赏把玩。
稍大一些的物件也并非没有。
比如尺长的玉如意,又或者一整座玉珊瑚等等,但这类玩意儿基本都是孤品,存世不超二十件,多数都在大虞权贵手里保存着,少有流通在外。
就算流出来,也不是谁都能买起的。
像这一把三尺玉剑,光论料子的价值就得超过数百万两,做工也如此精良,若是碰上懂行的,价值千万也不夸张。
换句话说,光是这一把玉剑,都抵得上许多富商这一辈子的身家了。
邓繁能把它挂在客室供人观赏,除了彰显实力之外,恐怕也从未想过有人会偷走这把玉剑。
有大胤首富蔺家的背景在,惹得起邓繁的人,看不上这把剑。看得上的,偏偏又惹不起他的靠山。
原本燕北见了这把玉剑,最多感慨两句,并未动什么心思。
谁成想,最后这玉剑却被二驴给顺走了。
呃啊!
二驴叫了一嗓子,看样子非常得意,还想让燕北来摸摸这把玉剑。
燕北却是对玉剑没什么兴趣。
仙人坑玉种确实漂亮,但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随便来个八品武夫都能给它掰断,只是有些感慨道:“本来咱们与那邓繁和蔺家只是结怨,让你闹这一通,现在就是死仇了。”
呃啊,呃啊!
二驴又叫了两嗓子,对那把玉剑喜欢的不得了。
它前后挂过三把兵器。
一把古拙刀,一把从叶飞星那儿抢走的无咎剑。
以及短暂拥有过的百年刀。
那三把兵器,最后全叫楚秋抢了去。
唯有这把玉剑,是真正属于它驴大爷自已的。
见它对那样子货‘爱不释手’,燕北也没再多说什么,缓缓道:“咱们原本还想靠谢秀这条人脉解决眼下的麻烦,没想到这家伙自已身上的麻烦也不小。”
“二品洞府,邪惑宫……此事闹不好还真会要了老九的命。”
说完,燕北牵住缰绳,“梁州离这里不算远,以你的速度,两三个时辰就能赶到,咱们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吧。”
二驴再次露出智慧的眼神。
它其实不太想去理会谢秀的麻烦。
毕竟,两相比较,在二驴看来,还是燕北的安危更重要。
为了谢秀卷进另一桩麻烦,它才不愿意。
“别闹性子。”燕北却也看出二驴的想法,“谢秀是自已人。”
二驴的鼻子喷出一股气流,不情愿地被燕北牵着朝城外走去。
……
梁州城。
倪家商会的总部,倪千羽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人,“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九郎与那邪惑宫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既然你们偏要以为他私藏了邪惑宫的东西,直接把他抓起来便是,何必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
“倪家主,我们如果能找到他,又何必整日来为难你呢?现在的关键不就是他谢秀扔下你们一大家子不管不问,自已躲了起来么?”
在倪千羽对面坐着的,是个两鬓花白,穿着一身紫白长袍的男子。
衣袍前襟绣着一个‘季’字。
然而,倪千羽的唇角却泛起一丝冷笑,反唇相讥道:“你季知春也算是大胤江湖一等一的人物,说这话难道就不觉得丢人现眼?如今江湖上各大宗派都认为九郎手里藏着邪惑宫的秘密,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不躲着你们走,难道还要任你们宰割不成?”
季知春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这件事,谢秀他一个人扛不住,我们也只是想要帮他。”
“只要你肯说出谢秀的下落,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来骚扰倪家。”
“你的保证有个屁用?”
倪千羽毫不客气,一句话怼了回去:“别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卖了自已的夫君。”
季知春神色微变,接着又缓和几分,笑着说道:“倪家主就算不考虑自已,也得为了倪家人考虑考虑吧?即便你把父亲和两位叔叔都送进了东湖山庄,可倪家剩下的人呢?这些全都是跟着你们不远万里从大虞来到大胤的老人,你就舍得眼看着他们遭殃?”
倪千羽却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武夫的行事作风,如果真有动手的胆量,你不会坐在这里与我谈。”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季知春微微摇头,“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对你动手,不光是有东湖山庄的庇护,也有我们出了一份力。”
听到他说的话,倪千羽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抓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砚台砸在季知春面前一尺的空气上,像是撞到无形墙壁,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就连一滴墨汁都没能沾在身上。
季知春的表情收敛起来,静静看着倪千羽。
倪千羽也冷冷地望着他,“你可以走了。”
沉默片刻后,季知春站起身来,垂眸看了眼满地的砚台碎片,平和道:“我还会再来。”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