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苏雪泥去拜访了那位白衣无名?”
几日之后,一处热闹花庭当中,靖海王世子裴煜静坐不动,目光淡淡地看向来人:“她去做什么?”
那人身着深蓝色锦缎长袍,看着年纪不小,闻言便是脸色一肃,有些为难道:“世子,那白衣无名的住所连照夜司都不敢打探,咱们没那个本事探听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接着道:“只知道苏宗主的独女在那宅院中待了几日,今早才独自一人离开。”
裴煜手中把玩着一块新的仙人坑玉璧,玩味笑道:“听闻苏雪泥十岁之时便已将玄月宗典藏通读,十三岁领悟了玄月秘典霜华经的真意,一步跨过水磨八品,迈入七品藏功境。
此后三年,她闭关破限,却不想这竟是她最后的绝唱。
待她再出之时,已是神光憔悴,成了一个废人。
这等天骄陨落之事,令整座江湖扼腕叹息,想来她本人也是极不甘心的。”
那锦袍中年微微皱眉:“世子觉得,她是想找那白衣无名寻求重续天资之法?”
“大虞一流门派的宗主之女,从小天赋异禀,又有此心无瑕这般美誉,你觉得她甘愿废一辈子?”
裴煜平静道:“功力尽废,又硬受霜华经反噬,若无苏宗主为她强行续命,只怕是一场春寒就能要了她的命。若这经历放在你身上,难道你能听天由命,半生蹉跎么?”
中年人摇了摇头,“但这与白衣无名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们要调查的事,你来问我作甚?”裴煜瞥他一眼,直接令中年人垂下头颅,不敢言声。
随后,裴煜便是笑着道:“过了今年苏雪泥便已十九岁了,三年光阴,自天人之境坠入凡间泥潭,雪泥这个名字,还真是应景得很。”
他的目光看向花庭深处,有意无意道:“那白衣无名在京中接连出手,将我的乐子全都给杀了,我本来还很恼火,却不成想,他竟然赔了我一个天大的趣事。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念叨两声后,裴煜忽然站起身来,按住了那中年人的肩头,“你说我若摆下宴席,请那位白衣无名前来赴宴,他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
不等中年人回答。
裴煜便是自言自语道:“我乃靖海王世子,大虞京城除了宫中那几位,还有谁能比我的面子更大?待我未来继承世袭之位,一个五品宗师,合该向我低头俯首。”
“世子”
中年人脸色惊变,正要劝说,却迎上了裴煜那双冰冷的眼眸。
令他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裴煜那一闪而逝的冷意很快收敛起来,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开个玩笑,莫要当真。”
然而他的话锋一转,忽然说道:“无论苏雪泥与那白衣无名达成了何种交易,武夫所求的,不外乎就是两样东西。”
他的双眸含着笑意:“精妙武学,与江湖名声。现如今武魁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如就把这泼天名声送给这位号称无名的宗师吧。”
说完,他将手里的玉璧抛给那中年人。
后者急忙双手接住。
再抬头时,只看到裴煜的背影沿着花庭小道渐渐走远。
没等他再跟上去,就听裴煜头也不回道:“设宴邀请京中宗师,前来商谈武魁之事。
谁若能在宴上镇压群雄,靖海王府便全力支持他,成为江湖武魁!”
“这”此时,中年人已失了方寸,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
“对了。”
突然,裴煜的脚步一停,回头笑道:“记得给我那位姐姐也递上请帖,她最爱看些热闹,这次我就给她摆上一场名震江湖热闹。”
“是”
中年人声音干涩,向着裴煜弯腰拜下。
皇城之内,宫墙高耸。
瑞云殿外,气氛尤为肃穆。
自从上次发生过青鸾公主被刺一案,便连皇城中的守卫力量都加强了许多。
尤其是青鸾公主的住处,更是由御前卫亲自看顾。
一队御前卫刚刚完成交接,带队的六品武夫互相走过流程,被换下来的御前卫便是一言不发离开宫门。
便在这时,完成交班的六品武夫忽然眉头一皱,回身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道身影迈着短急无声的脚步赶了过来。
噌!
一众御前卫已是拔出腰间佩刀,眼神冷厉地盯住来人。
但见来人是个宫女,那名六品武夫示意属下收敛杀意,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喝问道:“什么事?”
那名宫女低下头,控制着呼吸道:“是靖海王世子递来的一份请柬。”
听到靖海王世子,那六品武夫眉头深皱,“拿来。”
宫女立刻双手将请柬递上。
打开翻看一番,又确认内中没有暗藏玄机以后,名六品武夫的目光直接落到最末,确实烫着靖海王府的信章。
于是便道:“知道了,回去吧。”
他没有放人进入。
那宫女显然懂得规矩,转身就走,就连大气都没敢喘一声。
随即,带队武夫向队中一名女子望去。
后者会意接过请柬,快步迈入瑞云殿。
经过一系列严格盘查,这请柬最终来到殿内女官的手上,由她亲自交给正在一座塔楼吹风的青鸾公主。
此刻,裴璟不同于在宫外装扮,而是身着直直垂下的白色纱衣,内中搭着鎏金色长袍,站在楼台好似看风景。
“公主,有件事要您”
那名女官来到背后,恭敬问安,正当打算开口说话之时,却听到一阵急促的喷嚏声。
裴璟伸出一根食指揉了揉鼻尖,头也不回地喃喃道:“近来春寒刺骨,你们可要多添几件衣裳。”
女官一时无言,沉默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