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梨走到大街上,发现池大奔还真的跟过来了,跟她隔着一小段距离,大概十多米的样子。
“奉兰妮怎么样了?针灸管用吗?”
唐雪梨走过去,主动跟池大奔攀谈。
“她说针灸的时候头挺舒服的,回家之后晚上好像还那样。才针灸了一次,应该还看不出效果。”
池大奔好奇地问:“你来找言记者?”
“我先认认路。”唐雪梨神态轻松,语带讽刺道:“你每天挺忙啊!”
要磨菜刀赚钱,要照顾奉兰妮,还要抽时间过来跟踪她。
池大奔苦笑一声,小声解释:“你别觉得我烦人啊,我也没办法,我得听我大哥的,把你照看好。”
“嗯……照看。”唐雪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一个照看。
“昨天兰妮挺伤心的。”池大奔突然说道。
“怎么了?”唐雪梨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就是,那个记者,明知道兰妮在屋里针灸,也不进去打个招呼,关心两句。”池大奔说:“兰妮一开始听到言记者的声音,可开心了,等了半天,也听不清楚你们在说啥,最后让我出去看了一下,才知道你们都走了。”
“哦……”唐雪梨扭头看向池大奔:“兰妮喜欢言记者啊?”
池大奔一脸伤心地点了点头。
唐雪梨笑了笑,“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
池大奔一听就来了劲头,“你觉得我还有希望?”
希望自然是没有的,至少唐雪梨这样认为。
但目前情况并不明朗,也还没有搞清楚奉兰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只模棱两可道:“希望都是人争取的。”
一句没什么用的废话,池大奔却领会到了别样的真理。
人总是从各种非常平常的信号里,解读出自身需要的、想要的,或者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池大奔跟着唐雪梨到了学校。
“你今天有课吗?”
“有啊。”唐雪梨说:“还有课后讨论和班会。”
池大奔:“哦……”
“给奉飚当小弟,真是太辛苦了。”唐雪梨说完,跟收发室大爷打了声招呼,便走进校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大爷警惕地盯着池大奔。
池大奔走到旁边树下等了十几分钟,等无聊了,又跑去东边后门转悠了一圈,心里惦记着奉兰妮,实在守不住了,想着唐雪梨一天都在学校里,他在外面守着也没什么用,就撤了。
唐雪梨今天其实没课,她回宿舍看了一小时的书,收拾一番之后,才从南墙翻出了校园。
公园附近的路口有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在蹦爆米花。
他脖子上围着白色毛巾,大名不明,外号野兔。
“爆一壶玉米,加个糖精片。”唐雪梨蹲到他身边,把钱递过去,见暂时没有别的客人,直接道:“老言腿受伤了,他让我过来跟你见见。”
男人头也不抬,不急不缓地借过钱,忙活手里的活,“老言是谁?”
唐雪梨看着他:“言记者。”
“什么记者,我不认识。”男人闷声说:“你找错人了。”
这人还挺警惕的,倒也是件好事。
唐雪梨并不着急,跟他闲聊了几句。
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两句。
他左手有节奏地拉动着风箱的拉杆,右手不停地转动爆米花机,还时不时往炉子里加煤炭。
压力表的指针慢慢地上涨,到一定的数值后,男人站起来,大声吆喝道:“要——响——喽!要——响——喽!”
随后,他用脚踹一踹,打开炉子的阀门,嘭一声巨响,米花纷纷地冲进了篓子里。
唐雪梨拿起一小把,爆米花还热乎着,她吹了吹,吹凉之后往嘴里塞了几个。
很甜很香,是记忆中传统爆米花的味道。
“你为什么叫野兔啊?”唐雪梨没有要走的意思。
“言记者没告诉你?”野兔重新坐回小板凳,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唐雪梨笑了,“你承认跟言记者认识了?”
野兔扭头瞥了她一眼,两人这是第一次对视。
“问你三个有关言记者的问题,你答对了,我就相信你是他叫过来的。”
还考上她了。
唐雪梨眼角带笑,“行,你问。”
“他喜欢吃什么?”
这也太简单了,唐雪梨说:“包子。”
野兔思索片刻,又问:“他爸在哪个单位上班?”
唐雪梨眼角的笑意消下去,轻声说:“他爸去世了,救人重度烧伤,治了半年没治好。”
野兔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脸上蒙着淡淡的忧伤。
“言记者喜欢的人是谁?”
这最后一个问题,唐雪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顿了顿,说:“这是言记者的隐私,我不太清楚。”
“他喜欢的人是你。”野兔说得很肯定。
唐雪梨:“……”
野兔说:“他跟我提过你。”
唐雪梨突然有点好奇,“怎么提的?”
野兔这次不回答了,转换话题开口说起了小赌窝的事儿。
“我盯的那个棋牌室,凌晨被人举报关门了。”
唐雪梨沉眉问:“谁举报的?”
野兔特意去问了问,“一个高中生,应该是跟爹妈吵架了,一气之下去派出所让警察把他爹妈抓起来。”
“……”唐雪梨哭笑不得。
“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差点也被抓了。”野兔说:“我这最近可能不会有什么新消息了,被端一个窝,那附近十天半个月不会再开新的牌室。他们在自己家里凑堆玩,这种管不了,也跟言记者查的事儿关系不大。但我会时不时过去看看,听听风声。你帮我转告言记者,要是有新消息了,我再给他递信儿。”
唐雪梨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临走前,她问野兔:“你跟言记者,关系很好吗?”
言景书连喜欢谁都跟这个人说过,那关系肯定不一般。
“挺好的。”野兔垂下头,随意地整理着手边的东西。
唐雪梨见他不愿多说,没再追问,告辞离开。
她走出去两三步,只听野兔又补充了一句:“言记者的爸爸,救的是我哥哥。”
唐雪梨停住脚,扭头看着他。
“我哥哥两年前,得病去世了。”野兔凄然一笑,“我哥哥心脏不好,病了很多年,非常痛苦,活得挺没意思的。言记者的爸爸为救一个病痨子死了,太不值当了。”
唐雪梨摇摇头,“值不值当,不是由你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