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书又去买了两个包子,热腾腾地握在手里。
他捏了捏柔软的包子,才开口回答唐雪梨刚才的问题。
“奉兰妮有一次掉水里,我拉她上了岸,就认识了。”
“这么巧……”唐雪梨失笑,“你跟他们家还挺有缘分。”
不过,说是孽缘应该更准确一点儿。
“谁说不是呢。”言景书啃了一口包子。
“你不撑吗?”依唐雪梨观察,他不是饭量特别大的那种人。
言景书摇摇头:“我两天没吃饭了。”
唐雪梨:“……暴饮暴食,不可取。”
“嗯,我知道。”言景书说着吃完了一个包子。
七月盛夏,前一天下过雨,空气湿度很大,到了晚上依旧非常闷热,站着不动都会出一身一头的汗。
言景书却攥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不撒手。
而且他也不等包子凉一点再吃。
“你不热吗?”唐雪梨有点发愁。
言景书悠悠道:“我心凉。”
唐雪梨:“……”
言景书花了五分钟,安静地把第二个包子也吃完了。
不到一个小时,半斤猪肘子,半斤五花肉,一盘猪耳朵猪肝,四个大肉包子……
全是实打实的肉和主食,她都怕他撑吐了。
“你救了奉飚一手养大的表妹,他不是应该感激你吗?”唐雪梨说:“奉小虎是自己犯了罪,跟你这个记者有什么关系,他怎么能把你当仇人。”
“奉飚不是这样想的,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非常荒谬的逻辑。”
言景书苦笑道:“他弟弟犯了天大的罪,都是值得原谅的。他觉得是家长没有看好那些小孩才被拐走的,你没看好自己的孩子,那小孩跟谁走都有可能。”
奉飚曾经亲口跟他说过:“小孩乱走,摔井里会死,爬树从树上掉下来会死,乱跑被蛇咬了也会死,那被陌生人卖了也很正常,难道不是吗?被卖了没准在别人家过得更好呢,我弟弟怎么就犯罪了。有本事他们把自己孩子看好啊,自己看不好,还怪别人,这就是无耻,无赖!”
唐雪梨靠在树干上,手上把玩着一片落叶,一脸若有所思。
“我追查孩子们的下落,查到了奉小虎的头上,才把奉小虎逼得逃到了山村里,所以奉飚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错。”
“懂了。”唐雪梨彻底了解了奉飚的脑回路,“奉小虎对女主人和人家女儿耍流氓,不是他弟弟好色,是她们勾引了他弟弟,是她们太好看了,是因为你把他弟弟逼得只能躲起来才逼他犯了罪,反正都是别人的错,他弟弟都是被逼无奈的,他弟弟一点错都没有。”
言景书愣了愣,这话简直跟奉飚说的一模一样。
“对,他就是这么想的。”
唐雪梨:“那你救了奉兰妮呢?也是你的错吗?”
“不是我的错,但是我多管闲事了。”言景书自嘲地笑了笑,“奉兰妮水性很好,她虽然不小心掉河里了,但她可以自己游上来,完全用不着我帮忙。”
唐雪梨哭笑不得,“奉兰妮也是这么想的?”
“那倒不是,她本人很感激我,她跟奉飚说她落水的时候腿抽筋了,如果不是我下河救了她,她很可能会出事。”
言景书弯腰也捡了片落叶,叶子还是绿色的,他摇着叶柄说:“不过奉飚不信,他说奉兰妮太善良,所以在编瞎话。”
“那你觉得奉兰妮说的是真的吗?”
唐雪梨看到摊位前来了个客人,但她没有急着过去招呼,客人看了两眼就走了。
“我不知道。”言景书至今不确定奉兰妮当时腿到底有没有抽筋,“但如果再碰到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下去救人的。”
唐雪梨扭头看向言景书,“如果掉河里的人是奉飚呢?他朝你大喊救命,你救不救?”
言景书跟唐雪梨对视了一眼,没有给出答案。
他真的不知道。
也许只有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去救。
“你会救吗?”言景书反问道。
“不会。”唐雪梨一秒钟都没考虑,利落果断地说:“我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还下去救他,傻子才会去救这种垃圾败类渣滓!
言景书噗嗤一声乐了。
唐雪梨挑眉:“你笑什么?”
“这话听得真痛快。”
言景书这几天惶惶不安,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晚上不停地做噩梦。
他不是怕奉飚找他给奉小虎偿命,而是怕奉飚这个疯子会伤害唐雪梨和她的家人。
可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微妙的轻松。
归根结底,尽早找出办法收拾奉飚才是正经事。
奉飚消失了好一阵子,唐雪梨每天下午都去摆摊卖卤肉。
她的卤肉摊上多了几样素菜,卤土豆片,卤海带丝,卤豆腐干。
这样言景书过来的时候就不止可以吃肉了,还能搭几样素菜。
不过,总吃这些也不行。
唐雪梨劝了几次劝不动,干脆直接带了一盒凉拌黄瓜给他。
“你不好好吃饭,会营养不良的。”
“没事,我以前也经常乱吃。在外面跑新闻,哪顾得上好好吃饭。”言景书说:“包子我都换各种不同的馅吃,白菜韭菜鸡蛋猪肉,什么都有,吃得饱,吃起来方便,也挺有营养的。”
唐雪梨:“……”
简直无以反驳,难道这就是言景书最喜欢吃包子的原因?
行吧,一个成年人,比自己还大四岁,用不着她瞎操心。
凉拌黄瓜是中午拌多了,放家里吃也吃不完,就顺便给言景书装了一盒。
卤素菜卖得比想象中好,利润高,也就继续卖了下去。
这样说来,她并没有对言景书特别的做什么。
言景书坚持把唐雪梨送回了家。
这一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消失良久的奉飚在当天晚上终于出现了。
他在晚上十一点来到设计院家属楼,敲响了唐雪梨家的大门。
敲门声并不大,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唐双双猛地坐起身,“大半夜的谁啊?”
“我去看看。”唐雪梨穿鞋下床,走到门口问:“谁?”
门外的人说:“是我,奉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