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伶离开花都戏团,沿着巷道径直前行。
江南的雨很多,在陈伶印象中,昨天似乎刚下一场,今天又来了一场细密的雨水像是棉针落在他的身上,不冷,却有种丝丝渗入的凉意。
破除白灰的封印后,陈伶的行动就没有那么急迫了,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大红戏袍在雨中轻轻摆动。
“所以红尘界域的神道拥有者,究竟在哪?”
陈伶喃喃自语。
如今的陈伶,已经可以动用无相隐匿身形,彻底人间蒸发,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既然他都已经将戏团闹的天翻地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红尘界域的实力。
据他这两天的观察,红尘界域的神道拥有者,似乎并不像执法官那样在明面上,被居民所熟知,更没有极光界域那样,执法官偷偷逼压平民,或者从事地下交易的情况。
极光界域由于靠近兵道古藏,定期会向古藏中输送执法者,让其中有些天资的执法者踏上兵神道,成就执法官,所以兵神道算是极光界域中的主流而到现在,陈伶还没有碰见一位红尘界域的神道拥有者。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神道,他们的技能,他们的特性对陈伶而言,都是完全的未知
隐藏在暗中的威胁,远比暴露在明面上的危险。
柳镇的位置本就偏僻,就算有神道拥有者坐镇,实力应该也不会太强,现在恢复全盛状态的陈伶,有试探的资本,大不了换脸再藏匿起来就是。
可他都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杀数人,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红尘界域的神道拥有者都在主城,这种小镇都是无人看守的?
那要是灰界交汇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疑惑闪过陈伶的脑海,他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
他穿过青灰色的狭窄小路,两侧都是石砖砌起的围墙,拐过转角,又来到一条小河边缘,
翠柳在河边迎风轻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树下,支着小摊。
陈伶目光搜过摊位,驻足问道:
“这伞怎么卖?”
小摊上大部分都是字画,只有边缘放着一只桶,桶里塞着几柄折叠的油纸伞,老人看了一眼,随意的摆摆手:
“十五。”
“能随便挑吗?”
“嗯,挑你喜欢的就行。”
陈伶一手付了钱,从桶中随意取出一柄油纸伞,在细雨中撑开,
淡黄色的油纸透射着模糊的阳光,在其上寥寥几笔勾出细小的黑雁轮廓,点缀在伞檐边缘,像是日暮黄昏中远去的雁群,颇有意境。
“好精致的伞。”陈伶忍不住感慨。
“不过是添了几笔罢了,生活乏味,总得自寻乐趣。”听到陈伶的夸赞,老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还是谦逊的说道,“比我画的好的,有的是。”
“就它了。”
陈伶将油纸伞撑起,挡住绵绵不断的细雨,沿着河边继续向前。
柳枝在风中飘舞,那老人坐在摊位边,看着逐渐远去的那抹红衣,浑浊的眼眸微微眯起
下一刻,异变突生!
那遮蔽风雨的油纸伞上,几抹雁影随着陈伶步伐颠簸,恍惚中似乎开始扇动翅膀,就像是活过来一般,骤然刺破纸伞表面,飞掠而出!
嗖!!
伞檐距离陈伶,不过数十厘米,而那笔尖勾勒出的雁影速度不亚于子弹,几乎是轻轻一闪,便抵达陈伶面前!
而陈伶却像是早有防备,在雁影晃动的一瞬就侧身闪避,除了第一只雁影呼啸着将他的侧脖颈割开一道半厘米深的血口,其余的几只全都扑了个空!
几声轻响从大地传来,剩余几只雁影已经在青石板路上,留下几枚拇指粗的黑孔,深不见底!
大红戏袍在细雨中急速旋转,宽大的袖摆随风舞动,随着陈伶停步稳住身形,那柄淡黄色的油纸伞也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发出滴答一声轻响。
猩红的鲜血从陈伶脖颈处流淌而下
他的双眸注视着柳树下的老人,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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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见陈伶竟然避开了这一击,老人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摊位下的地面是湿的,说明你才刚来不久而且,你在室外卖字画。”陈伶指了指灰蒙的天空,缓缓开口,
“现在,可是在下雨。”
陈伶拐过弯,第一眼看到这个摊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毕竟陈伶逃离的时候选的是相对人少的路线,正常就算有人要摆摊,也不会摆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当他走上前仔细打量过这个摊位之后,就更笃定心中的想法。
这个老人,多半是故意选址在自己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就是为了拦截自己。
陈伶不知道他的技能与手段,所以只能时刻戒备但他万万没想到,画在油纸伞上的几只黑雁,竟然才是杀机所在,若非陈伶早有戒备,换个人恐怕就被瞬间秒杀了。
“观察能力不错。”老人微微点头,“若非时间太紧,我还可以布置的更全面一些的可惜”
“你就是那群警员的上司?”
“警员?我与他们可没关系我只是一位画伞匠。”
陈伶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你不是红尘界域官方的人?”
“是。”老人打量着陈伶,若有所思,
“看来,你不是红尘界域之人你来自何方?”
陈伶自然不可能回答,不过老人的话,还是让他得到了一些信息
他虽然代表了红尘界域的官方,却与那些维护秩序的警员没有关系,看来在这里,普通人与神道拥有者是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之中,而不是执法官那种上下属的结构。
“有意思。”陈伶轻笑一声,在脖颈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情况下,这笑容显得格外妖异,
“既然如此,我该怎么称呼你们?红尘走狗?”
老人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停顿片刻,还是沉声开口:
“浮生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