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苏清妍扬声朝门外应和一声。
他想将手缩回来，但霍砚尘在睡梦中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将手收紧了，“不走。”
苏清妍的心被触动了一瞬，她声音温和地诱哄，“熙儿和大臣们来了，我很快就回来。”
霍砚尘真像是听进去了一半，缓缓放开了苏清妍的手，食指还在苏清妍的掌心上轻轻剐蹭了一下。
“等你。”他迷迷蒙蒙地从嘴角溢出两个字来。
苏清妍“嗯”了一声，“等我。”
她的身上沾染了血迹，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才出去见霍明熙和大臣们。
“母后，九皇叔醒了？”霍明熙急切地问。
这几日，他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朝中暂时离不开霍砚尘。
苏清妍颔首，“是醒了，也就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的伤势且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霍明熙听得连连点头，“那就好。”
霍砚尘的存在，是整个北辰朝堂的精神支柱。
先前的慌乱，都源于他快要死了。
现在知道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继续为北辰鞠躬尽瘁了，朝臣们的精气神瞬间就回来了。
一个个欢欢喜喜地称赞苏清妍医术高明，说天佑北辰。
众君臣并未叨扰太长时间。
这几日，苏清妍为了照顾霍砚尘，衣不解带，连饭都没办法按时用，人也憔悴了许多。
朝臣们都是有眼力见儿的，确定了霍砚尘死不了，就乖乖地告退，让苏清妍好生休息。
苏清妍哪里有时间休息，这几日恒秀接连来报，城外出现了不少逃难来的难民。
没有路引，难民是进不来京城的。
许多人在城外聚集，现在已经渐渐形成规模。
没有饭吃的难民，已经不算是难民，而是流民了。
朝廷布设了几个粥棚，一天两顿的施粥，都没能让难民消停下来。
恒秀带人镇压，流民也怕死，这才暂时让局势稳定下来。
“但是昨天傍晚下了一场雨，难民们无处避雨，今晨便有许多患病的。”
难民们从家乡一路走到京城，早已经疲惫困倦，身体到了极限。
现在又生病，只怕有很多人抗不过这一关。
恒秀虽然是武将，却也有一颗仁善的心，看着百姓受苦，他这心里头也不好受。
苏清妍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让他继续监控着外边的百姓。
恒秀心有不解，但太后娘娘心地善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而置若罔闻。
想来是还有什么后招。
恒秀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聪明人，那就听聪明人的话，聪明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他一拱手，“是！”
“另外，多注意一下难民之中不同寻常之人。”
恒秀不太明白，又问了什么叫不同寻常之人。
苏清妍答：“与难民站在一起，一眼就能被区分出来的，比如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比如聪明机敏的，又或者在难民中鼓动人心的。”
寻常百姓变成难民，只有逃难的心思，一路走来就算是有能耐的，多少也会面黄肌瘦。
“娘娘的意思是，有人会浑水摸鱼？”
苏清妍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那位为何受伤，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禹王？”难不成他真的要造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主动去遭罪？
“防人之心不可无。”
恒秀点头，“臣会让人仔细分辨。”
“暂时不必打草惊蛇。”
“是。”
恒秀领命告退，苏清妍又回了后殿。
门口是如棋和如画守着，两人同时朝苏清妍摇头。
意思是霍砚尘没什么动静。
苏清妍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
两人躬身退下。
苏清妍推门，就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她呢。
“你醒了？”苏清妍快步到床边。
霍砚尘眼睛里的委屈都要流出来了，“你不要我了。”
“没不要你。”苏清妍只觉得霍砚尘比霍明熙还难哄。
霍明熙拼命想证明自己长大了，就算是生病了，也极力让自己坚强，要不是实在忍不住，连一声痛都不会喊。
霍砚尘从前也是这样，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吗，竟然矫情起来了。
稍微有一点不舒服，就要哼唧两声。
苏清妍只觉不胜其烦，却又忍不住想要对他多一点耐心。
“我和你说过了，很快就回来。”
“两刻钟了。”霍砚尘委屈巴巴地说，很久很久了，“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苏清妍一时语滞，要不还是想办法送他出宫，回摄政王府养伤吧，他是摄政王府的主子，底下人照顾他不可能不尽心。
“不过，”霍砚尘忽然扬起笑脸，“方才妍儿说没有不要我，我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苏清妍脸一沉，转身欲走。
“啊！”
身后一声痛呼叫苏清妍顿住脚步，回头看，就见霍砚尘捂着胸口，露出难耐的表情，见苏清妍看过来，还哼唧了一声，“好疼啊。”
“少来！”苏清妍瞪了他一眼，“我给你换药的时候用了麻沸散。”
别说是疼了，他现在怕是连那个位置都感受不到。
霍砚尘“啊？”了一声，竟然当真用手指在伤口的位置戳了一下。
苏清妍顿时睚眦欲裂，“你在干什么？”
现在是不疼，但等到药效过了呢？
他这么戳一下，不小心可是要命的。
“你能不能别作？”苏清妍皱着眉头走回去，捉住霍砚尘的手塞回到被窝里去。
“我就在这儿陪着你，赶紧睡吧，不然给你用安神香了。”
苏清妍出手的安神香，说是安神香，实则比迷药还厉害。
“不要！”霍砚尘不想在苏清妍面前失去意识，他哀求着看着苏清妍：“你陪我一起睡。”
苏清妍眼珠子一瞪，“你别得寸进尺！”
“不睡就不睡嘛，我是怕你太累了。”
不过月余没见，苏清妍瘦了一大圈，这段时间，她过得并不好。
霍砚尘忍不住奢望，是不是因为他受伤，才让苏清妍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但他不敢问，他知道，问出来得到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