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忌惮苏清妍借着皇帝年幼的由头垂帘听政,牝鸡司晨。
所以这南书房,苏清妍是能不来就不来。
偶尔出门闲逛,都要绕着南书房的方向走,生怕被人捕风捉影了。
而今,她却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了。
南书房里,朝中重臣几乎都在这里了。
霍砚尘出京之后,辅佐皇帝的任务,就交给了暂代丞相之职的宋凌。
眼见着太监通秉之后,众人的脸色都不可控制地变了变,他只能笑着说:“太后娘娘此时前来,恐怕有要事,请太后娘娘进来吧。”
其他人虽然不太赞同,但那好歹是霍明熙的亲娘,他们总不能当着霍明熙的面说她娘的坏话,只能咬着牙同意了。
苏清妍进了南书房,场面便有些尴尬了,之前正在商议的事情,没人肯继续开口了。
苏清妍是无所谓,“诸位大人若是无事,哀家这里,倒是有一件大事。”
朝臣虽然忌惮苏清妍,但他们也并不认为苏清妍有妄议朝政的本事。
早在还没嫁给先帝时,苏清妍便以苏丞相府上的庶女,名闻京城。
京中有才女之名的闺秀不在少数。
但大多是嫡女,还从未见庶女如此扬名的。
毕竟没有哪个当家主母,愿意看见妾室的女儿比自己的女儿更风光的。
苏秉仪的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即便如此,苏清妍还是能够在苛责庶女的嫡母手上,崭露头角,足以见得此女的心机与本事。
可后宅与朝廷,终究是不同。
苏清妍在先帝后宫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功绩。
因此,当苏清妍跑到皇上与朝臣议事的南书房,说她有一件大事要与大家商议时,谁都没有表现得太重视。
苏清妍也没着急,在宋凌问她是何大事时,她摆了摆手,“再等等。”
让人给她搬了张椅子,在南书房中坐下。
看着像是过来赏玩的一般。
朝臣们倒是不自在了,连议事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终于又过了将近两刻钟,小太监来报,说永宁侯府的老侯爷与侯爷一并来了。
苏清妍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这个动作,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两位是她请来的。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朝臣之中,原本就有对苏清妍不满的,这会儿见苏清妍竟然将不掺和朝政的永宁侯府都给牵扯进来了,当即变了脸色。
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数吏部侍郎乔工治。
在场这些人里,他的官职属实算不上大,按说这种场合,有他没他都一样。
但问题是,这一任的吏部尚书,年纪大了,隐有告老还乡的念头,故而将乔工治带来议事,也是有让他接任的想法。
做皇帝的,老臣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若是不出意外,乔工治就是下一任的吏部尚书了。
今日老尚书也不知是有意培养他独当一面,还是当真身体欠佳,总归人是告假了,南书房议事,吏部就只来了乔工治一人。
不过老尚书只能将他送到这个位置上,至于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和为官之道了。
宋凌在他出声之后,悄悄打量了苏清妍与霍明熙的反应。
苏清妍没什么反应,倒是霍明熙,脸色沉了沉。
不只是乔工治,还有几人也表达了不满。
宋凌并未阻止,只是悄悄在心底叹息。
看来,他这段时间又有得忙了。
乔工治也不知道能不能摸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上。
人家太后和皇上是什么关系?那是亲娘俩!
他当着亲儿子的面,对他娘百般为难,言辞之间不甚尊重。
别说皇上对太后孺慕情深,就算这娘俩关系不好,处于孝道考虑,在太后没有真正霍乱朝纲之前,他都得站在太后那边。
唉!乔工治此人啊,能力不差,但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这不会做人的人,当真能做官吗?
他得考察一下,还有谁适合提上来的。
唉!难搞!
苏清妍从始至终神色不变,面对重臣的刁难,苏清妍也只笑笑,安抚道:“诸位莫急,先请老侯爷与侯爷进来。”
乔工治还待再言,霍明熙已经开口,“请老师和永宁侯进来。”
老侯爷计伏坷现在教授霍明熙武艺兵法,皇上的老师来了,谁敢阻拦?
再者,皇上都开口了,金口玉言,再阻拦对自己的家人就不礼貌了。
父子二人龙行虎步,进来之后,两双虎目圆瞪,同时瞪了乔工治一眼。
老爷子刚才在外边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就数这小匹夫喊的声音大。
太后娘娘传召,他们爷俩二话不说放下饭碗就往宫里赶,这小犊子竟然在这儿逼逼赖赖!
这两位可是战场上打下来的勋贵,手上的人命比乔工治见过的人都多。
一瞪眼睛,乔工治腿都软了,要不是旁边的同僚扶了他一把,他差点摔下去。
父子二人这才满意,见了礼。
霍明熙抬手虚扶道免礼,又给两人赐了座。
议事这才正式开始。
苏清妍将计不忧的信件拿出来。
霍砚尘的那张,她私藏下了。
对外,苏清妍说,“计世子出门游玩,到了江南这才知晓,赈灾的几位大人与摄政王,在路上竟然遇到了劫匪耽搁路,昨日才刚抵达江南,但赈灾的粮食损失大半,恐不足以应对灾情。”
信件先给了宋凌。
宋凌看过之后,又给了老侯爷,再往下传,最后回到苏清妍手里。
原本闹哄哄的朝臣们也闲心关苏清妍这个后宫该不该干政了。
此时所有人都被信件上的内容吓到了。
这究竟是什么土匪,竟然如此大胆,连朝廷的赈灾粮都敢劫?
赈灾的队伍之中,人其实不少,但大多数都是负责押送赈灾粮的,至于武力护送的人,并不多。
毕竟,历来只有官员贪墨,还没有哪窝土匪不要命的敢动赈灾的粮食。
这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了。
故而,大家看到信件上的内容,第一反应是怀疑其真实程度。
“计世子何时去了江南?”
永宁侯眼珠子一瞪,“走半个多月了,咋的,你有意见?”
那人哪敢和永宁侯硬刚,陪着笑脸摇头,“只是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