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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就连几位老师也是因为九皇叔的缘故,才对他尽心尽力的。
他在九皇叔面前,得表现的乖巧一点。
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
霍明熙垂下头,藏下眼底的不甘与野心,嗫嚅着问:“九皇叔也觉得不切实际吗?”
霍砚尘站得高,霍明熙又垂着头,他看不见霍明熙脸上的表情,但听着小小的人似是大受打击一般,他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他也不是会说谎话哄孩子开心的人,更何况面前的人,是北辰的皇帝。
先帝既然命他涉政,他就有义务教导好新帝。
一味地鼓里是不行的,得让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觉得,历朝历代,百十位皇帝加在一起,都不如你一个小娃娃聪明?”
霍明熙沉默了。
直至霍砚尘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意识到,他不是第一个想到这一点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皇帝都想到了,还不去做呢?
“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
霍砚尘勾了勾唇角,只觉得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
这样纯良的性子,可不适合做皇帝啊。
“你觉得,作为一国之君,最重要的是什么?”
霍明熙明白九皇叔这是真的要教导他为君之道了,他仰起头,“是百姓!”
掷地有声的声音,叫霍砚尘精神一震。
是百姓。
是百姓啊!
当年,他似乎也这样单纯过。
“谁告诉你的?”
“父皇。”霍明熙没有隐瞒,“我岁数小,很多从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但这句话我记着呢。”
他记事的时候,父皇的身体就不好,听母后说,父皇从小身体就不好。
太医说,身体不好的人应该多休息,可父皇总是不听太医的话。
他点灯熬油地批阅奏折,霍明熙那时候是不明白的,他只知道那些破折子耽搁了父皇休息的时间,害得父皇没日没夜地咳嗽个不停。
那是记忆力父皇唯一一次对他发脾气。
他任性地将奏折摔到地上,向来温和的父皇脸色铁青,罚他在南书房跪足了两个时辰。
母后得知此事,也没有给他求情。
等父皇让他起来时,他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可父皇抱着他,一字一句地给他说他做错了。
“那些奏折在熙儿眼里,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可放在民间,那是千万百姓的命啊。”
他哭着说想要父皇好好休息。
父皇笑了,笑得很温和,和之前那个铁青着脸的父皇仿佛不是一个人。
现在想来,父皇是感念他这个儿子孝顺,心底却又有些苦涩。
“父皇是皇上,不只是熙儿一个人的父皇,还是这天下万民的君父。”
“等父皇身体好些,带熙儿出宫去看看,那些都是咱们父子的臣民,熙儿见过他们的疾苦,就能知道父皇为他们,多操劳都不为过了,这天底下,最重要的就是百姓了。”
霍明熙没能等到父皇身体好些,也没能出宫去看看民间百姓的疾苦,就坐上了本该父皇坐的位置,可他记得父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霍砚尘听着霍明熙声音不大,但条理清晰的叙述,心下觉得皇兄本该是这样的人。
只是有有些心惊,霍明熙还小,他想不到是正常的。
但霍砚尘经历了多少争斗,从霍明熙的描述中,他隐约看出来,皇兄让霍明熙继承大统,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决定。
那份遗诏,是藏在南书房,皇兄日夜坐着处理朝政的位置的正上方,是早就已经留下的。
霍砚尘不由得多看了霍明熙两眼,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厉害的,竟然能让皇兄这么看重?
他瞅着,就是个傻小子啊,又傻又单纯,心机手段比他那些个兄长们差远了,怎么就在皇兄的眼里脱颖而出了呢?
霍砚尘想不明白,后来觉得,大概皇兄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早就驾崩了吧。
依照皇兄的才能,将霍明熙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定会将这小子教导得比他更出色。
霍明熙不明白霍砚尘心中所想,好半天没听到霍砚尘说话,霍明熙抬起头,就见霍砚尘似乎在发呆。
他犹豫了一会儿,颤巍巍地问:“九皇叔,朕说错了吗?”
霍砚尘回神,摇了摇头,“没,没错,你父皇也没说错。”
为君之人,眼里最重要的,就该是百姓。
所以,父皇也曾经说过,他最是意气用事,比他皇兄差远了。
他是知道的。
“那,朕想要兴修水利错了吗?”
对上那双清亮之中满含期待的眸子,霍砚尘再说不出他天真的话来。
他和皇兄一样,都是心性纯良之人,虽然年纪小,但皇兄将他教得很好。
假以时日,他定然能做一个好皇帝。
“也没错。”霍砚尘声音低沉。
心情也低沉。
他比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但你想要的兴修水利,可不是普通的兴修水利,你要先想好,你能否承担得起这其中的后果。”
罢了,霍明熙还年轻,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做这件事情。
若是他运气好些,活个五六十年,在位五六十年,或许这南水北调的工程,也能看见个雏形呢。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敢做的事情,他敢做,也算是开辟了新河。
至少这件事情,史书上是不会骂他的。
霍明熙眼睛睁得大大的,仰着头看着霍砚尘。
老师们只说他的想法天真幼稚,异想天开,却没告诉他缘由。
他也想知道,自己此举到底有什么错处。
九皇叔说的后果,万一他能承受得起呢?
霍砚尘弯腰,把手插在霍明熙的咯吱窝下方,将他拎起来,放在专门为他定制的高椅上坐好,自己也扯了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随手从一边的桌子上抽出纸张来,又拿了挂在笔架上的狼毫递给霍明熙。
“你来写,将所有都列好,再仔细想想,你能不能做到,愿不愿意去做。”
霍明熙郑重接过笔,他想,他定是愿意的。
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父皇在世时,最希望的就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