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妍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姐姐你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苏梦然闻言,一脸错愕地看向苏清妍,“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梦然站直了身子,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珠。
“姐姐莫不是忘了,那些人是因何拜我所赐,丢了性命的?”
苏梦然也不是蠢的,苏清妍都说到这儿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你!”苏梦然噌地站起来,指着苏清妍的鼻子,“是你,是你陷害父亲!害丞相府被抄家的!”
苏清妍“呵呵”一笑,“姐姐这说的叫什么话,丞相府走到这一步,全然是因为……”
她顿了顿,看着苏梦然那张惊恐的脸,她的唇角满是嘲讽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咎由自取啊。”
苏梦然瞪圆了眼睛,“苏清妍,你,你竟然敢背叛父亲,你忘恩负义!”
苏清妍反手一巴掌拍开苏梦然的手指,“他是你的父亲!”
可不是她苏清妍的。
从小到大,苏清妍没有从苏秉仪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父爱。
她娘亲早逝,父亲又不重视她这个丫头片子,她在府上,几乎是人人可欺。
后来她好不容易诗词歌赋,在京城中混出点名堂来了,苏秉仪又想起来她这个女儿了。
“苏清妍,你别忘了,是谁捧着你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姐姐也不要忘了,当初这个身份,是落到谁身上的!”
要说这个,苏清妍可是一点都不虚。
本来应该入宫的人,是苏梦然。
但苏梦然仗着母亲尚在,又还算得父亲的重视,吵吵闹闹着不愿意入宫。
当时入宫,可不是什么美差,而是冲喜。
那时先帝已经病重,太医诊断怕是撑不过去了。
于是便起了冲喜的念头,若是她嫁过去之后,没能让先帝好起来,她就是陪葬的命了。
当初,整个丞相府,便是连倒夜香的下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若当真是美差,又岂能落到她的头上?
“当初,我替姐姐死过一次了。”
时过境迁,苏清妍发现,再提起当初的事情,她竟然没有那么意难平了。
也是,左右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不是吗?
“姐姐,待到你与父亲团聚了,可别忘了帮我带句话。”
苏清妍拍拍苏梦然满是愕然的脸,“就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吧,父亲会明白的。”
“他活了大半辈子,一直运筹帷幄,觉得所有东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将人心都算计得分毫不差。”
“她以为,用熙儿的安全威胁我,可以让我乖乖就范,我被威胁没有关系啊,哪怕我也不喜欢被威胁,被利用,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熙儿。”
“姐姐!”苏清妍抓住苏梦然的衣襟,声音狠厉地似九幽下爬上来的寻仇的恶鬼,“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熙儿啊!”
那是她拼了姓名才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让他们这样作践呢?
“我没有选择,你们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但凡有一点机会,她也不想自己在熙儿眼里,是个心机算计的人。
她也想做一个慈母啊,“是你们在逼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我!”
“不!”苏梦然摇头,“你,父亲只是,只是想,他没有想要霍明熙的命!”
“那时因为熙儿对他还有用!只要熙儿活着,你们就能一直用他来逼迫我!”
苏清妍双目赤红,一时间,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口中所说的这个“你们”,到底指的是苏秉仪还是霍砚尘,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眼见着苏清妍的情绪失控,金铃赶忙上前来,扶着苏清妍,“娘娘,您刚解了毒,太医交代过,您不能动怒,您冷静一下。”
金铃温热的双手让她的意识渐渐回笼。
她看向摇摇欲坠的苏梦然,“苏大小姐钟情于摄政王,坚信摄政王一定会还丞相府一个公道,玉穗,叫两个人送苏大小姐去大理寺吧。”
“是!”玉穗应了一声,便出去叫御林军了。
苏梦然听了金铃的话,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清妍,“你真的中毒了?为了害父亲,你竟然真的给自己下毒!”
苏清妍冷笑一声,“不只是我,熙儿也是。”
“苏清妍,你……”苏梦然指着苏清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她的手缓缓沉下去,双眼也没了身为苏家大小姐的神采。
御林军将她拖走时,她再没有了先前的坚定,只剩下了颓废。
“娘娘,人已经带走了,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您别动气。”
“是啊,娘娘,已经苦尽甘来了,您多想点开心的事情吧。”
两个小姑娘温声细语地劝说,让苏清妍笑出了声。
“我没有不开心。”她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开心呢?”
她是太开心了,一直一来压在心头的大山,就这样被推开了。
有了谋害皇上和太后,意图谋反的引子,再加上霍砚尘提供的那些罪证,足够丞相府满门抄斩了。
届时,她在丛中周旋,将母亲的灵位接出来,她们母女俩,就算是彻底摆脱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吃人的府邸了。
苏清妍高兴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次日一早,却还是精神奕奕的。
小皇帝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早晨就照例去小朝会了。
想也知道,小朝会上,势必会谈论苏秉仪的事情。
毕竟一国丞相,还是当朝太后的父亲,刚刚认命的辅政大臣,出了这种丑闻,简直是骇人听闻。
几乎所有人都同意,要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
唯有霍砚尘一人,不肯退让。
偏生霍砚尘一人的意见,就足以推翻所有人。
大臣们拗不过霍砚尘,便将皮球踢到小皇帝那里。
霍砚尘便是摄政王,也不过是王,还不是帝。
这个朝堂上,真正说了算的人,还是小皇帝。
即便他只有三岁,即便那些朝臣平常为摄政王马首是瞻。
但当他们出现了相驳的意见时,还是将这个可能会得罪霍砚尘的差事,交给了他们一直不放在眼里的霍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