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要改变你的未来呢?”
少女这句话说得小心翼翼,但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很平静中,略带了一些失望地问:
“所以,其实我的未来还是让月亮小姐感觉不满意了吧?”
“没有——或者说除了你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对你的未来感到满意或者不满意。”
少女把玩着倾奇者的手:
“只是我觉得,你的人生,太波折了些。”
“嗯,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这样呢。”
倾奇者竟然笑了:
“但是尽管那么波折,还是遇到月亮小姐了。”
“改变历史应该要付很大的代价吧?”
倾奇者用额头抵住了少女的额头:
“月亮小姐,我不需要,也不值得你做那么多——”
“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改变命运吗?
倾奇者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还有什么被篡改的余地。
他只知道,少女这样频繁地消失又出现,一次次承受那些痛苦,有没有可能,就是她在试图改变他的命运。
或许,那些原该由他自己承受的痛苦,被少女分担去了一些呢?
不想再让她痛苦了,只要,只要她可以陪着他就好了。
如果有她在的话,好像什么痛苦都会变得不足为惧呢。
“而且,如果我的命运真的被改变了——我的未来遇不到你怎么办?”
少女愣了一下——她没有考虑到这点。
最最简单的历史悖论。
如果倾奇者的命运被改变了,那么少女大概率就不会遇到已经是流浪者的他,那么说,也就不会发生她回到过去,改变命运的事情了。
所以,所以,他的命运,早就是定数了。
“......”
“唔!月亮小姐?”
感受着少女的拥抱,倾奇者适应情况良好,伸出手将少女环在怀中:
“怎么了吗?”
少女的脸在倾奇者的脖颈间来回蹭了蹭,好不容易才压下已经漫到喉间的哽咽,闷声开口:
“我心疼你啊......”
“......心疼的话——”
倾奇者手上用力,将少女整个人都把入了自己怀中:
“就陪着我吧?”
——
其实,少女对倾奇者现在这个朋友的感情很复杂。
知晓未来的她无法摆脱上帝视角,将他的必死结局与他剥离开来。
还有一点,他长得,与砦下茶有些神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长期独自生活的原因,他们的眼神中总是有一种自然的,更加偏向于动物的野性。
不知道是不是他病重的原因,他的眼神中的这种野性要更加明显,和他有些病弱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每每看到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都免不了会被灼一下。
被灼过后,又会有极强的无力感和负罪感,涌上少女的心头。
也许,人有时候就是要接受自己的无能吧。
孩子的病中,是是个人都会做好心理准备的程度,但是倾奇者好像完全没有这种觉悟,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段必定会伤心的感情中去。
“祟神的话——原先村子里也有几个人得了祟神,但是还是撑到离开这里了。”
倾奇者一边摘着高处的水果,一边对着少女笑笑:
“我们现在有两个人照顾他呢——月亮小姐那么厉害,我也不用休息,可以一直守着。”
“他一定可以撑到我们找到治疗的方法的。”
再铁石心肠的人,应该都没有办法亲手击碎一份闪闪发光的希望吧?
“那,我去找些草药?”
少女弯起眉眼:
“总要试试嘛。”
“诶——治疗吗?当然可以!”
小孩笑着:
“不用顾忌别的,反正我的身体已经这样了,不可能会更差——”
“呸呸呸,”少女一下捂住了小孩的嘴,“现在开始——谁都不要说丧气话啦!”
“谁说丧气话,谁就——”
少女想了想:
“去洗碗!”
倾奇者乖乖地点头,然后笑了一声。
“笑什么?”
“我在笑——还好今天吃的是烤堇瓜,是用签子的,不然,他就要去洗碗了。”
对哦——一方面是堇瓜随处可见,另一方面倾奇者烤堇瓜的技术真的没话说,他们基本上五顿里有四顿是在吃烤堇瓜。
“没有碗的话,就去洗衣服,就去扫地——或者去烧水!”
少女叉腰:
“反正总是有事情干的!”
“好,遵命。”
“遵命!”
——
祟神确实还没有治疗的办法,但是祟神让人死亡的原理,就是让人的器官慢慢衰竭。
从这个角度出发,虽然祟神不能完全拔除,但是症状能够缓解。
只需要对症下药就好了。
“这是治肺的,这是肝,这是......”
少女将草药摆在倾奇者面前,一点一点教他,然后将草药都处理好,放入她从一个废弃屋子中找到的陶罐里:
“你要把药认全了,这样万一我不在了,你还可以——怎么这么不小心?”
少女伸手,对着倾奇者被刀划开的伤口吹了吹:
“还好不深——不过刀毕竟是切过草药的,你去河里洗一下。”
少女抽走倾奇者另一只手中的刀,不想却被倾奇者抓住了手腕:
“......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不奢求你改变我的什么未来,我只想你,能陪在我身边。”
“只需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命运里所有的痛苦和波折我都可以自己承受——”
倾奇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按住了唇:
“叮——恭喜小白同学犯规一次,就奖励你一会洗药炉吧?”
“......”
倾奇者将少女的手拿了下来:
“那月亮老师刚刚也犯规了,月亮老师被奖励什么?”
“啊,”少女立马表现出来很惊奇的样子,“有吗?什么时候?”
倾奇者的表情变得委屈又可怜:
“哦,月亮老师要耍赖。”
“当然不会耍赖!”
少女撅了噘嘴,眼珠子在眼眶里不怀好意地转了一圈:
“那我就——监督小白同学洗药炉吧?”
“咳咳。”
坐在屋子里的小孩听着外面的声响,弯了弯唇角。
自从父母死去之后,还以为要一个人孤单地死去了呢。
看起来爸爸妈妈心疼他,都派人来关心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