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幽小姐一直很崇尚魔神的力量,所以在她有独立研究能力之后,就一直投身于研究‘祟神’的事业中。”
“十分抱歉,各位,我一直以为她是真的失忆了,才没有加以干预,她在这里过得那么幸福,我真的很开心。”
“再次,非常抱歉,各位。”
虽然埃舍尔没有明说祟神和他们的伤都是少女做的,但是字字句句,都指向少女。
这时候,踏鞴砂的人就大致分为了三派。
一派,以倾奇者为首,里面大多数是学堂的学生,数量庞大,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一切,是少女会做出来的事情。
一派,是属于丹羽的社交圈,算是这个踏鞴砂的统治阶级,他们大多从心底都不认为少女是这种人,但是出于年龄带来的对人性的探讨以及压在身上的责任,他们只能持中立态度,寻找着能够用于佐证的证据。
还有一派,就会比较耐人寻味。这群人有些,与埃舍尔走得很近,有些平日便不声不响,却在此时默默站队——如果不是她做的,她何苦要打伤两人自己逃跑呢?
不过一天,丹羽也醒了,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回忆,他也记不清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舟幽吗......?”
丹羽只感觉大脑中的记忆陷入了强烈的割裂,只多想一下,便会有一种怪异的疼痛。
“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
“证据——找到了!”
那人跑进房间,高举着手中的纸张,而倾奇者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他和少女在奔波中,在一夜一夜的试验中,得到的炉心数据,以及她离开前匆匆完成的有关于祟神的报告。
他们视若珍宝,小心翼翼摆放整齐的纸页,现在正被那人皱巴巴地拽在手心,让平整的纸页挤出一条条刺眼的,宛若蜈蚣一样的纹路。
但是——但是——这一定能证明她清白,对吧!
倾奇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几页纸被送到丹羽和一众掌权者的手中,场面竟然在此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些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窃窃私语,还不如纸张摩擦的声音响亮。
“......”
“上面明确记载了舟幽对祟神的研究,还有她对不同晶化髓的采集和试验,并且详述了她去到炉心内部的手记。”
不对——
倾奇者眼睛瞪大。
怎么越听越对她不利——
“请!请不要误解舟幽小姐的用意!”
倾奇者拨开人群,站到了屋子的中央:
“舟幽小姐研究祟神是因为害怕大家因为不当的技术和操作染上祟神,绝对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倾奇者——说实话,倾奇者并不适应成为人群中心,在意识到自己成为焦点之后,连呼吸都停滞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
“舟幽小姐早就发现‘祟神’的存在,那些数据都是她在控制变量,在想办法规避大家染上祟神。”
“舟幽小姐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她怎么可能把大家当做实验品——”
“可是,倾奇者,”一个略上年纪的人看着手上的东西,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她出报告的日期,在第一例‘祟神’出现之前。”
“难道,她还会未卜先知吗?”
“她......!”
对啊,她并不会未卜先知,不然应该也不会落入今天这样的局面。
好难受,好想说点什么,可是,可是,什么也说不出。
“咳咳,倾奇者先生——”
埃舍尔支起身子,轻咳了两声开口:
“舟幽小姐在研究组中,也是这样善于交际,但是您看,她不也为了研究,一个人跑出来了吗?”
“我......她......不是......”
“倾奇者,”又是一位长者开口,“我们都知道那段时间你帮舟幽做了不少事情,但是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你心性单纯,不会怪你的。”
不是,不是要把自己摘干净的意思——
她是无辜的啊,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倾奇者就像是在默剧里要尽量表现出响亮的演员,拼命呐喊着,却没有人能够听见,大家只能看到他的无措,他的仿徨,却没有人能感受到他的委屈。
“......”埃舍尔看着这一切,扭头看向了他的一位拥护者。
“或许,倾奇者,”那人不知道是不是读懂了埃舍尔的眼神,竟然就在埃舍尔视线落稳的那一刻便开口,“有没有可能,你是被那个女人骗了呢?”
那人双手抱胸,站在埃舍尔的床边,身子后倾,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样漂亮的女人,总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的——舟幽确实很聪明不是吗?这才把我们可怜的倾奇者夹在手心里骗得团团转,这种证据确凿的时候还帮着她讲话。”
“她没有!”
倾奇者的眼眶通红,带着哀求地看向先前与他站在一起的人,好像是想找到一个支撑。
但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敢去当这个出头鸟,天秤倾斜得太多了,处于上方的人只要稍微抖动一下,就有可能直接落下天秤,失去所有的审判权,甚至有可能跌进泥潭,也成为被审判的一方。
也许之前他们会有人出头,但是他们亲眼看着一身纯白的倾奇者被包裹进阴影里,看他的不可置信和歇斯底里,最后又像是一粒玻璃珠一样,被击打地左摇右晃。
确实,在这一刻,没有人后退,无非是只有倾奇者在前进罢了。
“......再好好查查吧。”
倾奇者的身后,传来那么一个声音,虚弱的,无力的,像是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落叶:
“再查查吧。”
是村上藜。
他是最早一批染上祟神的人,家里的人更是棺材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强撑着,用一左一右两个拐杖,在家人的搀扶下,将这一具行将就木的枯骨撑起。
“我生了病之后,舟幽小姐来看过我。”
立马就有不知道谁的声音传来:
“谁知道呢......病症也是她研究的一部分吧?”
此时的村上藜说话已经很费力了,在他说完前面几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都需要靠在身边的老母亲身上,大口地喘着气——这时候谁也不忍心打断他了,场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只都听着他说:
“她......嚯嚯......出了门以后,在哭,在为了我哭。”
“再查查吧,再查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