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助教正式上岗之后,少女才开始后悔。
后悔怎么没有早点请他!
少女只是一个老师,而他,小白助教,他是真正的幼师。
少女坐在讲台上倾奇者替她搬来的椅子,撑着脑袋看着被小孩围起来的倾奇者。
原来不止是吸引团雀体质吗?
其实是所有小小软软圆圆的东西都吸引?
少女不禁想到了流浪者,轻轻笑了一声——
如果那家伙不整天摆着一副臭脸,应该也会是很讨喜欢小孩的类型吧?
就像现在的倾奇者一样,被埋在小孩堆里,虽然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脸上却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
啊,有点可爱。
不只是在说孩子。
啊,好吧。
少女理了理桌上的教案,然后站了起来,忽然和倾奇者对上了视线,看着那双还未完全褪去羞怯与笑意的眼睛,宣布了上课。
也算是在夸孩子吧。
接下来这些日子,倾奇者简直像是少女的小尾巴,就连出去跳舞献艺的时间都少了些,不过倾奇者作为完全的人偶,到也不需要过多的摩拉去维持生计——他进行职业活动的一大原因,无非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个人类群体中不显得那么突兀,本质上是对人类行为的一种模仿。
但是现在,他有了更好地融入这个集体的方法了。
而且,他喜欢和少女待在一起,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或许是因为冥冥之中,他总感觉少女和他是一般的人,待在她的身边,他不用刻意融入,不用刻意学习,哪怕有时候过于认真而忘记呼吸,少女也会眨着眼睛,伸手捏捏他的鼻尖,然后在他回过神之后,发出温和又娇俏的笑声。
分明是被戳破了,但是偏偏就是不叫他尴尬——大概是因为她也没有什么过于稀奇的反应,好像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足够有趣的小插曲,只是轻轻随着她有些恶搞调笑的动作被一笔带过。
“如果,你恢复记忆了,会离开吗?”
倾奇者看似随意地提起,但是手上正在批改作业的笔却有了明显的凝滞——此时这个动作已然成为了他不安心情的掩护,好让他飘忽的眼神有个地方聚焦。
然而事实上——
哪有恢复记忆这种事情啊!
少女撑着脸,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
就说人不能随便说谎吧?现在还要想办法圆谎。
“大概不会吧?”
少女低头打了一个勾:
“毕竟和你们待在一起很舒服,也很有意义?”
“万一,万一有人在等你呢?”
“这个啊。”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人在等她。
另一个时空倒是说不定。
少女顿了顿。
两边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所以完全有可能根本没有人发现她已经不在那个时空了?
“你......”倾奇者见少女做出了明显的思考动作,莫名有些担心,“你是记起来什么了吗?”
“啊,没有。”
少女摇了摇头,借着倾奇者前面的话茬:
“如果真的有人在等我,那他最好在我想起他之前,找到我。”
随后少女的声音染上笑意,半真半假道:
“毕竟只是等的话,是等不到结果的哦。”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没,没什么。”
——
“她,她就是那么说的。”
倾奇者坐在丹羽的对面,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有些局促地揪着自己的袖口:
“她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啊,还以为她让你做助教是在为踏鞴砂学堂培养下一个老师呢。”
丹羽看起来兴味盎然,与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端正可靠的样子有些出入,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痞气在:
“至于最后一句话——不会是在点你吧?”
“毕竟谁都看出来你们两个不对劲了吧?小白老师?”
“!”
倾奇者的身体很明显地震颤了一下,然后直直抬头,面上是一副郑重其事,认真到丹羽都被干扰到,不自觉地坐正了些。
“请,请不要叫我小白。”
倾奇者一脸严肃——如果脸上没有那么红的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我和她约定好了,只有她可以那么叫我。”
“......”
丹羽狠狠挑了一下眉,努力克制住了想笑的情绪。
倾奇者心思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将承诺看得很重倒也正常。
但是同时,倾奇者又是一个性子很软的人,平时都是有商有量的,别说是对丹羽,就算是对别人,也很少会说出这种看似很有礼貌,实则态度强硬的话来。
完了,别人都在玩梗,而他磕到真的了。
“倾奇者,”丹羽清了清嗓子,“你喜欢舟幽老师?”
“!”
喜,喜欢?!
喜欢——
倾奇者眼睛微微张开,连瞳孔都无意识地放大:
“喜欢是什么?”
“......”
啊。
好像一不小心给人偶出了一个大难题。
丹羽有些头疼地扶着脑袋,在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千万种解释,几度欲言又止,但是偏偏就没有一个解释能够立马让眼前的小人偶理解,于是他只能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
“没事了,你去玩吧。”
倾奇者乖乖地走出了房间,现在外面的日头正好,不,或者说是过于好了,明媚到让倾奇者都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过于刺眼的阳光。
丹羽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倾奇者毫无疑问,是单纯的。
但是他的单纯并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而是现在的他,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心意,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极其直白地,跟随着心意而动的——也不完全,在他感受到不好意思的时候,还是会稍微掩饰一下下的,只不过,他那些拙劣隐藏起来的心思,就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糯米纸包裹起来的火苗一般,世界上的任何一顶灯笼,都不会透出更热烈明亮的光来了。
但是也因着倾奇者的单纯,他哪怕有了什么小心思,自己也不一定能够理解这个心思是什么东西,又因为什么而生,他只会本能地追逐,本能地感到羞赧,又本能的——
走到了学堂门口,本能地抬起眼,本能地看向,那站在讲台中央,好像带着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