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像是一层一层的云被撕碎了飘落下来一样，拼命捂住人们的双眼。
少女立在这样的大雪之中，似乎是还感觉到热，大氅的领口敞开，被风一吹，就随着发丝一齐翻飞起来。
法器在少女的手心之下流光溢彩，元素力的流动迅速又不杂乱，在纯净的法器中流转了一圈，又以更加凌厉的姿态朝着几个立着的玻璃培养仓中袭去。
那培养仓中的清水在一瞬间就被冻结，但是元素力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随即，从冰面底下发出了密密麻麻的清脆碎裂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只是一眨眼，里头的冰和外边看似坚固的强化玻璃都在一瞬间碎裂开来，落入了有些厚度的雪中，经过风雪一盖，失去了踪迹。
“好样的小姐，这次更快了，威力似乎也更大了。”
达达利亚上前来，替少女拢紧外衣，顺手拍去了她鬓边的一小团雪花。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神色并不轻松：
“多托雷实验室中的培养仓，应该比市面上能买到的更加坚固。”
少女的手掌握紧又张开：
“我没有把握。”
达达利亚看着少女，将少女的手包进自己的手心之中，眼眸湿漉漉地垂了下来，然后轻轻将手摇了摇：
“小姐，不用太着急。”
达达利亚抿了抿唇，只感觉浑身无力。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可是他偏偏无能为力。
从理智客观的角度来看，达达利亚在这件事情中确实无法做点什么，他在这件事情中甚至没有办法提供什么多余的助力。
但是他也不傻，他能感受到少女在尽可能的避免他牵扯过深，在有意地让他和这件事划清界限。
可是，分明连潘塔罗涅都可以和她并肩。
想着，达达利亚感觉有些委屈，也并没有掩饰地吸了吸鼻子。
委屈上头，再加上冰天雪地，达达利亚的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红的，在他那张锋芒初露但还稍显稚嫩的脸上，让达达利亚身上平添一丝破碎感，让人将他幻视成在雪地中等待主人的大金毛。
“怎么啦？”
少女将自己的手从达达利亚的手心中抽出来，捏了捏达达利亚的鼻头：
“在委屈吗？”
“嗯，”达达利亚带着一丝哭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感觉，我甚至不能为小姐做什么。”
“怎么会，”少女双手捧住达达利亚的脸，“如果不是你，我很难那么快振作起来，也不会有底气，去策划这些东西。”
“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要存在，就是意义。”
宛若告白一样的话语随着雪花一齐飘下，硬生生挤到达达利亚的心尖，被爱意充盈的胸腔，让那颗心脏不再摇摇欲坠惴惴不安，而是每一下都能迎来踏实并且温柔的回应。
达达利亚甚至没有去纠结什么“相遇得太晚”这种事情，或者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纠结了，因为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双手捧上了少女的脸，献上了一个无比虔诚的吻。
大雪，恋人，拥吻，在冰凉中拥抱炽热，在纯白中拥抱艳丽，在无数个错过的时间中拥抱住属于他们的未来和现在。
“小姐，”达达利亚勾住少女的小拇指，“等你的事情完成，你想做点什么？”
少女反握住达达利亚的手，语气随意：
“还没想好，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可能会想过一段悠闲的日子吧？”
多云和“死”倒是也能吃一些人类的食物，但是他们的首选还是淤积，所以在他们两个的努力下，少女的担子轻了不少。
虽然他们没有办法完全消除淤积，但是足够让少女喘口气了。
她这段时间的弦绷得有些紧了，甚至在之前还几度陷入了无声的崩溃之中。
“悠闲啊。”
达达利亚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
对少女来说，至冬可不是一个能够悠闲度日的地方。
于是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将少女的手揣进自己温暖的口袋，侧着头看着少女：
“那小姐口中‘悠闲的日子’钟，会有我吗？”
听出了达达利亚话中的不安，少女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达达利亚手上的一块软肉，细细摩挲着：
“如果可以，我希望有。”
“如果可以。”
——
筹备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过得快，“少女”还陆陆续续地去了实验所几次，终于是找到了能量装置，只是暂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恰当的机会将它毁掉。
在这几个月中，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们很少会面，通常是达达利亚充当两边的传话员。只是达达利亚的假期已经过去，虽然暂时没有出差的工作安排，但是能黏着少女的时间已经大幅度减少了，这使得达达利亚每一次的会面都会变得更加粘人。
“小姐，再抱一会小姐，就一小会。”
达达利亚身上属于执行官的工作服都没有换下来，就赖在少女的小屋中，双手紧紧环着少女的腰，将少女按在他的腿上。
这种姿势大概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了，但是达达利亚并没有松开的迹象。
倒也不怪达达利亚，这次他太忙了，已经十多天没有见过少女了。
少女背靠在达达利亚的胸膛，又像是苦恼又像是享受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达达利亚的手背：
“再不松开你就赶不上冬妮娅的晚餐啦。”
“嗯......”
达达利亚将脑袋抵在少女的背上，发出一些意义不明地嗔吟声，好像没有一种确切的言语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直到达达利亚撒完娇，他才重新抬起头来，将下巴搁在少女的肩头：
“我见过冬妮娅他们了。”
“他们很支持我和他们的‘嫂子’多培养一些感情。”
嫂子？
好亲昵的称呼。
就好像，他们......
就是一家人一样。
“家人”这个词很奇怪，好像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间挤满了无数温情和羁绊，好像一笔一划之间，就能包容太多的悲伤与失落。
“小姐，”达达利亚笑了一下，在少女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我们都已经把你当做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