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夜更深了,天边甚至透露出破晓的光明。
少女肩头的白色布料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牙印,过于显眼,迪卢克于是脱下外套为她盖上。
“夜里风凉,还有……”
“抱歉。”
“迪卢克,或许,你可以为我取一个代号?”少女向迪卢克走近一小步,“就像他们喊我阿雪一样,不然,你也和他们一样喊我阿雪?”
少女弯着眉眼:“我们现在,算是生死之交,对吧?”
生死之交的朋友是配给她取一个名字的,虽然温迪更早的许诺给她一个名字,但她还是私心想要迪卢克给她一个称谓。
迪卢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那么称呼少女。他看到少女在夜色和黎明下飘扬的发丝与闪亮的眼眸,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西迪(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第十二)。
这是一个被埋没在遥远时光中的魔神的名字。祂会化作绝世美人与爱人抵死缠绵,掌管着情欲与热情。
迪卢克在这一刹那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再回头看看少女,分明浑身透露着纯洁和清冷。
“迪卢克?”
少女疑惑地和迪卢克对视,发现了他眼中的为难。
果然让他人为自己想一个“名字”还是太难了吗?
“……抱歉。”
迪卢克抿紧唇,轻轻将少女拨开,脚步急促地响起,让少女有些呆愣。
“请问,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迪卢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放慢脚步:
“并没有……小姐,我想我以后还是继续那么称呼你好了。”
我的西迪小姐,承载我所有隐晦龌龊的热情的称呼,将成为我心底的秘密。
少女垂下眼眸,神情有些怅然,但还是低声应了。
这样脆弱的神情被迪卢克尽收眼底,他有些手足无措,又想到了渊上刚才说的:
“女人最难搞了。”
迪卢克忍不住皱了眉头。
现在,自己应该……哄她吗?
怎么哄?
“咳……小姐。”
迪卢克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今日谢谢你,需要我……”
明明已经想好的话却在此刻难以启齿,最终,小猫闭上了眼,视死如归地说出来那句话:“抱你回去吗?”
“可能有些唐突,但是,你的腿受伤了。”
少女愣了一下,她刚刚确实扭了一下脚,腿上也有几道血痕,但是她从不在意自己受伤——反正可以换的。
嗯……被在意了呢。
少女不抵触这种奇妙的感觉,于是主动伸出手:“好。”
少女被迪卢克珍宝般地捧在怀里,她能听清迪卢克的呼吸以及……并不平静的心跳。
又是心跳呢。
少女的神情有些落寞,于是更加贪恋地听着迪卢克的心跳。感受到少女脑袋贴得更紧,迪卢克不自觉的拢了拢手,小猫批脸上是难得的温柔。
迪卢克从未如此小心,如此认真地感受这一切,以至于少女在他怀中睡着他也能根据少女平静均匀的呼吸判断出来。
“那么,”迪卢克把少女放到大床上,替她掖好被角,“晚安了,我的西迪小姐。”
迪卢克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但是鬼使神差的,在掖好被角的时候,他还静静地待在床边,目光落在少女那张粉色的唇上。
渴望在心底叫嚣着——
靠近她,靠近她,靠近她......
……
就任性这一次吧。
迪卢克缓缓贴近少女,在最后一刻却猛然抽离!
碰到了,还是没碰到?
迪卢克不知道,此刻他也没有多余的理智去纠结。
他只是逃也似的离开,关上房门时,他的手已经因为猛烈的情感而发抖。
我大概是没救了。
迪卢克心想。
另一边,深渊教团——
“公主殿下,”渊上跪在王座下行礼,“请容许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活着回来了。”
荧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所以意思是,只有你回来了?”
渊上从善如流:“不止我,公主,我还为您带了礼物。”
于是渊上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支冰矢。
不可否认,最纯正的冰元素做出来的冰矢称得上绚丽,而且根本不会有“化掉”这一概念,在殿内并不通明的光线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色彩。
“公主不是常常嫌我怀里热吗,这个冰矢遇火不化,触手冰凉,您带着它坐在我怀里就不会热了。”
“……”
荧好像笑了:“看起来,你还输了。”
“逃回来的?”
“不,公主殿下,作为公主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外交官,我是通过谈判给自己赢得一线生机的。”
“是打一半硬摆了吧。”
“……听我狡辩,公主殿下。”
“过来。”
荧冷漠地开口,渊上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荧的指尖缠绕着水元素,她调戏一般地触上渊上裸露的脖颈,听着蒸发的声音,荧的笑意也在拉大。
“唔……公主殿下开心了吗?”
渊上声音压抑,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讨好。
荧向来喜欢他这种态度,于是手继续往衣领里面探索。
蒸发的声响一路向下,伴着荧的轻笑:
“算是开心了吧。”
“去把冰矢给我做成装饰,做的不好看……”
这话不是对渊上说的,算是荧支开旁人的套话。
“……真的过分呢,公主殿下。”
虽然很让人惊讶,但是蒙德城的众人已经习惯迪卢克老爷天天与少女同行了。
迪卢克老爷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是蒙德城的各位还是很乐意看到他的——尤其是商人。
只要少女走进什么店里,摸到了什么,迪卢克都会沉默地拿起,然后付完摩拉,然后再一脸冷漠地提着东西跟上少女的脚步。
根据蒙德热心市民凯某的描述,场景极其诡异,希望迪卢克老爷作为公众人物时刻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
——
少女对着镜子拉下肩膀上的衣服,看着白皙光滑的肩头上一圈血红的牙印,中间还是青紫的,哪怕已经过去一周了,看着还是这样严重。
不敢想象,这是一向隐忍的迪卢克咬的。
他那时……很疼吧?
少女“嘶嘶”抽着冷气在伤口处点上的药。
少女打开衣柜,突然心血来潮,换上了一件有领子的裙子,夹上了塞西莉亚花。
这朵塞西莉亚花一直被她放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它看起来太娇弱了,每次带着,都叫她小心翼翼。
距离温迪离开,快要一个月了。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或者说他就是化作了蒙德上空盘旋划走的风,歌唱着他们没听懂的诗篇。
这种情感,叫思念吗?
她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少想到温迪了,惊奇过后就是一阵苦涩蔓延开来,搅得她心烦意乱。
像是对自己的唾弃,又像是对温迪的愧疚。
停止思念仿佛是一种罪过,不断地惩戒着遗忘者,而那个远行的人,兜兜转转,走向了真相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