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妤皱眉。
好熟悉的感觉。
她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诡异的笑了。
走廊上的兔子面具，墙面上的名人油画，讲台上的拼装人头……他们的笑几乎一模一样。
“好……好可怕！那个人头好像要活过来了！”
秦音仿佛受不了这种刺激，使劲往周泽一的怀里挤，好像紧紧地贴着她的泽哥哥，她就不会害怕了呢！
周泽一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把秦音推开，就好像有什么把柄在秦音手上握着似的。
马鸿博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李若楠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们原本还以为是幼儿园那种贴五官的贴纸游戏，万万没想到诡怪们竟然玩真的！
男老师的目光开始在他们五个人类身上来回逡巡，最终落在了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李若楠身上。
“那位戴眼镜的女同学，请你过来把最后一只眼睛给她安上吧！”男老师声音温和地说，唇角依旧挂着那抹僵硬又完美的笑容。
与此同时，班里鬼同学们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了李若楠身上，它们全都展露着和善的微笑，死死地盯着李若楠。
“我？！”
被点名的李若楠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哭腔：
“老……老师，我……我的眼睛不行，我近视得很严重，不戴眼镜的话，跟个瞎子一样，您还是……还是找其他同学吧……”
说话间，李若楠下意识地向四人组的另外三个人投射了求助的眼神。
三个人却像是不认识李若楠一样，集体默契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这种境况下，他们能够自保就已经不错了，他们才不会去管李若楠这个丢到人群中就看不见的普通女孩子。
原本李若楠就是他们四人组里最平平无奇的那个，甚至都没有资格加入他们。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李若楠掩于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还是涌出了无限失落和绝望。
“其他同学？”
男老师却把李若楠的话听了进去，笑着说：“那你给老师推荐一个同学呗！”
所以只要她推荐一个人，就不用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了是吗？
重新看到了希望，李若楠的眼睛亮了亮，第一时间看向了秦音。
秦音一激灵，转而就恶狠狠地瞪了李若楠一眼，用唇语威胁：敢选我，你就死定了！
李若楠不过就是一只跟在她屁股后面摇尾讨好的狗，她肯定不敢选她！
秦音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果然，李若楠屈服于秦音的淫威，并不敢推荐秦音，直接抬手指向了另一边跟她毫无瓜葛的南妤：
“她！”
“她的眼睛长得漂亮，老师肯定满意！”
南妤：“……”
这一刻，南妤感觉自己的母语是无语。
这位大姐，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选我干什么？
听了李若楠的话，男老师特意看了看南妤的眼睛，
“这位同学的眼睛确实长得很漂亮呀！好像绝美的艺术品！”
好惊艳！
你惊艳个毛线！
南妤的手指紧紧一攥，指甲差点儿抠进掌心肉。
她正想着男老师如果真的点了她的名，她该如何应对？
男老师却已经收回了投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看向讲台上的人头，下一秒，他伸出一只雕刻艺术品般的手在人头的后脑勺上轻轻抚摸了几下，他微微垂着眼眸，神态看起来竟然有些宠溺。
“可是这孩子跟老师说，她还是更加想要你的眼睛呢！”
男老师再次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李若楠，那个眼神——仿佛死神的凝视。
“老师……别……别要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很丑，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李若楠害怕极了，原本她还以为能把倒霉祸事甩给南妤那个新人菜鸟，没想到回旋镖又扎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吓得泪腺失灵，夺眶而出的眼泪滴滴哒哒地砸落而下。
男老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笑容更加灿烂了。
“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喜欢不喜欢，你如果不把你的眼睛给这孩子，这孩子就会不开心呢！”
诡怪们也跟老师一起看着李若楠，逼迫着李若楠：
“对！她会不开心！”
“她不开心，我们也不开心，老师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把你的眼睛给她，快把你的眼睛给她。”
“她可是我们的同学啊！我们要帮她找回她的脸，一只眼睛而已，你都不愿意帮助她吗？”
“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你为什么不愿意把你的眼睛给她？”
诡怪们类似于道德绑架、语言暴力般指责的声音像是形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音墙，不断地灌注进李若楠的耳朵，不停地回响。
“啊——！！！”
李若楠彻底撑不住了，精神崩溃般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她开始疯狂地朝教室大门跑去。
她不想也不敢挖掉自己的眼珠子，她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可怕的世界。
妈妈，我想回家啊啊啊啊啊！
却不想李若楠这一系列的举动成功令整个教室的诡怪们兴奋起来了。
“是人类，她是人类！哈哈哈……”
“同学们，今天又能加餐了！好开心！”
诡怪们像是在坟头儿蹦迪一样快乐。
它们逐渐朝着李若楠那边包围过去。
“别……别过来……别过来啊！”
李若楠拼了命地挥舞自己的双手，想要让诡怪们退退退，她再一次朝着秦音等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救……救命！”
“怎……怎么办？”
秦音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地看向身边的周泽一。
周泽一虽然也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足够镇定，他语气淡漠地说道：
“趁着诡怪们的注意力都在李若楠身上，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他的心脏够强大，心也够狠。
完全把李若楠这个伙伴当成了诱饵，该抛弃的时候，果断抛弃。
原本在这个惊悚恐怖的世界，大多数的玩家都以自保为主，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生死，成为伙伴也不过是在互相利用，关键时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伙伴当成探测生路的垫脚石。
马鸿博虽然看不惯周泽一的所作所为，但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跟着周泽一和秦音一起向教室外面逃。
周泽一和马鸿博两个男生凭着身高腿长的优势，率先冲出了教室，被落在后面的秦音刚迈出去一条腿，另一条腿的脚踝就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妈妈！”秦音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却发现抓住她脚踝的并不是鬼，而是被诡怪们扑倒在地开始撕扯吞食的李若楠。
“秦……秦音，救我！救救我！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李若楠的眼镜片已经彻底破碎，头皮已经被诡怪们拽裂开，浓稠的鲜血蔓延到她的脸上，她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声嘶力竭地向秦音求救，满眼期望和哀求：
“我……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她明明已经为了秦音做了那么多她本来不想做的事情。
她是那么忠心耿耿，就像是秦音的洗脚婢一样言听计从。
“你……你这种要成绩没成绩，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什么没什么的四眼田鸡妹才不配成为我的朋友！”
“我不过是看在你听话的份儿上，才把你留在身边当成一只狗来使唤而已！”
眼看着诡怪们聚集过来，秦音不由冲着李若楠说出了她最真实的心里话，甚至为了让李若楠松开抓着她脚踝的手，秦音抽出李若楠送给她防身用的美工刀，狠狠扎穿了李若楠的手背：
“松开你的脏手，去死啊！”
顺利抽出自己的脚，秦音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教室，逃得飞快，只留给李若楠一个冷血无情到极致的背影。
“不……不要……不要啊！”
李若楠绝望至极的嚎叫声，渐渐淹没在一阵吃肉喝血的啃食声中……
几分钟后，诡怪们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只剩下南妤这一个玩家。
男老师看着乖乖巧巧的学生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一点一点转动着眼珠子，看见南妤的那一刻，眼珠子才停住，
“同学，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