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随即,又重新扬了起来。
她笑意如常,朝萧宴玄走了过去。
溟一下朝两人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沈青黎如往常一般,在萧宴玄的身侧坐下,说起和姜巍之联手的事情。
末了,说道:“姜巍之说晋元帝要对竹纸铺子出手了,说我们与民争利,除了找御史弹劾,应该还会去铺子闹事,弹劾的事情,交给王爷,铺子那边,我来负责。”
萧宴玄笑着握住她的手,说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听阿黎安排。”
沈青黎也笑了:“既然王爷有应对之策,我先去给姜洄熬制药膏,我答应了,要治好他的腿。”
萧宴玄握着她的手不放:“阿黎不想知道我如何破局吗?万一有什么疏漏,还要仰仗阿黎帮为夫布局。”
“王爷算无遗策,自当万无一失。”
“晋元帝此番出手,绝非只是想得到竹纸那么简单,或许,还会有什么后手。”
沈青黎能看得出来,萧宴玄说这么多,并非是惧怕晋元帝,只不过是以此为借口,粘着她罢了。
他定然是看出来了,她进门的那一刻,听到了溟一的禀报。
以往,她听到了,定会开口相问。
可今日,她只字不提。
或许,那个人真的很特别吧。
特别地重要。
重要到,萧宴玄都没有主动提起。
沈青黎抽回自己的手,笑容依旧:“王爷万人之英,岂是晋元帝说算计就能算计得了的,不管他有什么手段,我相信王爷。”
说罢,起身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
“阿黎,”萧宴玄忽然唤住她。
沈青黎身形微顿,转过身来时,唇角噙着一抹温柔沉静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
萧宴玄凝视着她的笑颜,千言万语堵在喉头。
须臾,他看着沈青黎的眼睛,问道:“阿黎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日影下,年轻俊美的男子,矫矫不群,是多少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有些事情,她反复不定。
但这一刻,忽然有了决断
沈青黎唇角一点一点地扬起来,无比认真地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王爷有,我也有,我想,终有一日,我们都能得偿所愿的。”
萧宴玄能找到那个姑娘。
而她,也能大仇得报。
萧宴玄看着她,放在桌案上的手缓缓捏紧。
并非他不信任她,不告诉她叶黎的事情,而是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可她这副淡然,不在乎的模样,让他觉得,明明就在眼前,却忽然离他很远。
沈青黎又道:“王爷若没其他事情,我去炼药了。”
“别太累了。”
“好。”
沈青黎转身,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散的风里,心里酸涩得厉害。
从前,不知道自己喜欢萧宴玄,听林云倾提起,只觉得心里有点发闷,不舒服。
如今方知,原来,那是一种难过。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他有喜欢的姑娘,就不会沉溺,不会有妄想。
沈青黎进了药房。
两个时辰后,药膏熬制好了。
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坐着没动。
屋外,响起锦一的声音:“王妃,该用晚膳了。”
“送进来吧。”沈青黎淡淡道。
锦一愣了一下:“王妃不和王爷一起用膳吗?王爷正在膳厅等着您。”
沈青黎道:“药还没炼制好,走不开。”
锦一默了一下,转身去厨房,路过膳厅时,进去对萧宴玄禀道:“王爷,王妃药还没炼制好,让您先吃饭。”
“知道了。”
萧宴玄唇角幽幽扯出一抹冷笑,平静的神色下,压抑着翻天覆地的暗涌。
锦一隐约察觉出不对劲,看了溟一一眼,溟一跟着她一起厨房。
入了夜,府里各处都点了灯,整个王府灯火通明,锦一却没感觉到之前的那种热闹温馨。
她眉心微蹙:“王妃应该是听到了一些,你说,王妃是不是吃醋了?”
溟一心里也很是懊恼。
王妃和王爷每次失和,好像都是因为他这张嘴。
他摇头:“不像,王妃若真吃醋,不会避开王爷,倒是有点像......”
锦一见他突然停下来不说话,问道:“像什么?”
溟一看着沉沉夜色,心中有些不安,说出自己的猜想:“像是要和王爷划清界限。”
锦一微惊,愕然道:“不至于吧?”
“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
“你想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但凡是别的事情,他早跟王妃说了,可叶大小姐的事情,王妃不知道,才是对王妃最好的。
气氛忽然就有些凝重,溟一想了想,道:“要不,我也和萧伯一样,提壶酒和老家主唠唠嗑,求他保佑王妃和王爷早日和好?”
锦一无语。
从厨房端了饭菜,送去药房。
沈青黎见她欲言又止,轻笑道:“何事让我们阿锦这么烦恼?”
锦一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道:“王妃忙活了一日,夜里早点歇息。”
“知道了,你也早点去歇着。”
话虽这么说,但用完晚膳,沈青黎拿起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汩汩涌了出来,接了一茶盏,才止血上药,包扎伤口。
她之前给萧宴玄炼制不少压制蛊毒的解药,不知道还剩多少,索性,再炼制一些。
萧宴玄站在廊下,看着药房里亮着的灯火,眸底的暗色很深很沉,眸光却是灼热的,如燃着两簇火焰。
他宁愿沈青黎生气,抑或是无理取闹,那样,他的心意,他的感情,在她心里就有一席之地。
但看着她为了躲避自己,夜深了还呆在药房里,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药房里,沈青黎倒了两颗养血补血的药丸扔进嘴里,随后,往药炉里放药材。
夜色静谧,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沈青黎回身,就见萧宴玄走了进来。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道,但萧宴玄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对血腥气,总是格外敏锐一些。
萧宴玄目光在药炉上落了一瞬,又掠到她手腕上,须臾,沉沉地看进她的眼底。
沈青黎被他的眸光看得心悸,说道:“我已经吃了药,这点血,很快就能补回来,没事的。”
萧宴玄举步缓缓朝她走近,在她面前站定,有些无奈,又有些咬牙切齿:“沈青黎,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