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被诬陷谋逆,其中一桩罪名,便是窝藏逆党。
这个逆党,便是景昳。
当年,有人看见一个少年从叶家的后门逃了出来,一路逃到李家村,晋元帝派禁卫围住了村子,可村民不愿供出景昳,结果禁卫放火烧村,将李家村变成人间炼狱,无一活口。
可叶家从未窝藏过逆党,景昳也不曾来过叶家。
她曾以为,是容家故意散布的谣言,那个所谓的人证,也是容家一手安排。
如今再想,龙影卫为了保全景昳,以她和景昳的婚约作伐,陷害叶家,转移晋元帝的视线。
容家,也不过是被龙影卫利用了。
构陷叶家窝藏逆党,是龙影卫的手笔。
想到这里,沈青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只觉得浑身发凉发寒。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景昳可能还活着,是苏辞心中最大的秘密。
他说出来,只是想早日破了军械走私案,还萧宴玄清白,以报答沈青黎多次相救之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沈青黎听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来不及细想,焦急喊道:“王妃,王妃......”
沈青黎的体内仿佛正燃着一把怒火,恨意滔天,黑白分明的眸底,血色翻涌。
听到苏辞的喊声,她微微回神:“怎么了?”
“王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事吧?”
“有些累了,没事。”沈青黎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景昳当年真的藏在李家村吗?”
苏辞点头:“父亲当年曾派人去救他,却晚了一步。”
“那你为何会觉得他还活着?”
“当年,我看父亲难过,便偷偷跑去李家村,想为他殓尸,却发现少了一具尸体。”
李家村一百二十五口,加上景昳,该是一百二十六具尸体,可他翻了几遍,仍只是一百二十五具尸体。
当时,他便猜测,龙影卫那么厉害,是不是护着景昳逃出去了。
直到,景暄剿灭龙影卫,他更加确信,景昳还活着。
毕竟,晋元帝夺位时,杀光了先帝所有的皇子,只有景昳逃出来。
若景昳也死了,龙影卫为谁夺回一切?
若只是为了复仇,直接杀了晋元帝和几位皇子便好,无需费心蛰伏,将手伸进朝堂,行谋逆之事。
沈青黎思忖道:“那些禁卫为何没发现少了一具尸体?”
苏辞脸上闪过嘲弄:“禁卫多是世家子弟,平日里,锦衣玉食,享福享惯了,能偷懒就偷懒,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他们大抵是想着,一个少年,是不可能在方圆几十里的火海中,安然逃脱的,所以,没有细查吧。”
沈青黎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龙影卫比容家更强大,更难对付,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的惶然。
容家也好,龙影卫也罢,她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眼见着宴王府就要到了,她却转道去了大理寺。
裴琰看到她,略有些讶异,道:“王妃可是来找暄王殿下的?殿下进宫了。”
沈青黎淡笑:“裴大人在也一样,本王妃就是来问一问,军械走私案查到至今,可有我家王爷的罪证?”
“并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不还我家王爷清白?”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望王妃见谅。”裴琰客客气气地赔罪。
沈青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道:“这个案子,裴大人查了许久,却全无进展,以裴大人的能力手段,不该如此。”
“此案,案情复杂,兵部和龙影卫接连牵扯在内......”
“裴大人办过那么多案子,哪一个不棘手?”沈青黎眸光凌厉,隐有怒色,“为何这个案子无所作为?莫非是陛下......”
“王妃慎言!”裴琰忙截断她的话,朝她拱手一揖,神情间,满是惭愧,“是下官无能。”
沈青黎冷笑,咄咄逼人道:“裴少卿到底是真的无能,还是,在等一个时机,找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裴琰神色一凛,正色道:“下官绝无此意,下官所行所为,只为求一个真相。”
“裴少卿口口声声说只求真相,军械走私案,你查不清楚,本王妃受暄王所请,却差点命丧大理寺,你也查不清楚,本王妃真想知道,裴少卿到底想给本王妃,给天下人一个怎样的真相?”
“是下官让王妃失望了。”裴琰脸上的惭愧之色更浓了。
沈青黎是特意来试探他的。
裴琰与柳如晦一样,都颇有才干,也同样得晋元帝的信重。
那他会不会就是龙影卫安插在大理寺的内鬼?
她故意蛮不讲理,就是想逼他自乱阵脚,可他太稳了,一言一行,皆滴水不漏。
沈青黎笑了,忽然道:“七苦案,裴少卿也查不清楚,是否也是不想查清楚?”
因为,背后牵扯到龙影卫。
裴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嘴角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下官原以为自己能还天下以清白,让这世间所有的藏污纳垢,全都无所遁形,让那些宵小,付出应有的代价,终究是下官狂妄了。”
这突来的颓然怅惘,让沈青黎生出一种把人欺负了的感觉。
她也不好说什么,转身出了大理寺。
此番无功而返,沈青黎回去找萧宴玄。
“王爷可查过裴琰?”
萧宴玄“嗯”了一声。
“暗卫跟了他许久,并未发现异常,”他看着沈青黎,眸光幽深,“为何想查他?”
“七苦案和军械走私案背后的主谋都是龙影卫,裴琰却迟迟未能破案,觉得有些反常,我今日试探了他一下,王爷让暗卫盯紧一些。”
萧宴玄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向来淡然从容,喜欢谋定而后动,不像是沉不住气的人。
“今日,发生了什么?”
为叶家翻案是她一人的事情,沈青黎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自然也不会说龙影卫构陷叶家的事。
但还是把景昳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
毕竟,龙影卫于萧宴玄而言,是敌非友。
知己知彼,才能不处于下风。
萧宴玄眸光凝着冷芒,盯住她:“景昳是死是活,于本王都无甚差别,该头疼的是晋元帝,你为何如此在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