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青衫老书生拿起酒灌下一口,随后放声大笑。
副将倒也没有怀疑,好生将信收好,毕竟这位贾先生在凉军之中的威信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贾安山继续提笔,再次写下:
“王侯将相可安否?君不霸王,何图王道?一步之遥,何尝不试?”
写完,再次封上交给副将。
“这一封信,给蜀王。”
“这……”副将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贾安山给蜀王写信,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贾安山笑道:“这封信你可以看,看完记得给蜀王发去。”
经过言语试探,和此时副将的态度,贾安山其实已经明白王爷已经不想从前那般相信自己了。
“末将不敢!”
贾安山摆了摆手,一件无所谓的模样。
陆轻云的死,他已然收到消息,以贾安山的才智,就算还不知道李载给他玩了一手离间,也已经隐隐感觉到王爷不再如从前那般信任自己。
他再次提壶灌下一口酒,肆意大笑。
“好酒,好酒啊!还是凉州的酒够烈!”
“先生,咱们是不是该……”
“别急!老夫今日高兴!很快就好了……”
说完,他灌下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提笔准备再写些什么。
可他站在原地,突然有些茫然,保持提笔的动作,久久没有落笔,本想再喝口酒,发现酒壶也已经干了。
“罢了……罢了……青山将老,松柏当枯,到底,我已是个无用的老书生啊……”
“先生,您……”
“好了!容老夫收拾一下笔墨,这文房四宝可是咱们文人的命,你先去前面等我吧!”
副将不疑有他,转身走到城楼转角处。
见副将走开,贾安山站直了身子,随后捋了捋须发,带好发冠走向城墙边。
爬上城头,飞身跃下。
副将听到沉闷的落地声后才回头看去,顿时脸色煞白。
他急忙跑去刚才的位置往下看,天城关下,老先生的尸体安静地趴在那儿。
守城的将士上前看了一眼,他并不认得贾安山的身份,还骂骂咧咧说道:“早说了不许从城头扔人!上面的怎么回事儿?还不赶紧来人拖走!”
就算是名动天下的凉州第一谋士,此刻在寻常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具增添麻烦的尸体。
……
当天夜里,仙灵关南的某处山涧内,李载独坐帐中,正在巩固修为。
顾寒江给的血珠确实不凡,加上那天和月神姬阴阳合和,她体内圣洁的元阴真灵中和了自己的天魔气。
李载的修为从已经顺利突破到玄阶,尽管和麾下这么多高手比起来不算什么。
但身体的四肢百骸已经彻底吸收了那血珠之中浓郁的血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强横。
突然,月神姬急匆匆走进大帐。
“主公,今日派去仙灵关的探子来报,贾安山死了,还亲眼看到了尸体!”
“什么?!”李载愣在原地,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主公,千真万确,贾安山自己跳了城楼,如今消息还未传开,咱们的人也只是碰巧撞见了!”
李载心中感慨良多,一时又觉得不太像真的。
“这么一位大人物,竟是这么轻易死了?”
“听说是在押送他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去了仙灵关,想必凉军的行动,他并不知情,若不然定会不余遗力阻止顾明章。”
李载皱起眉头,“押送?”
“嗯!说是护送,但和押送又有什么区别呢?”
“唉……可惜了,这贾安山是个人物,顾明章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月神姬倒是无感,毕竟那是敌人,她直接问道:“贾安山一死,晋地的局面是不是就解了?”
李载神情凝重,“他求死未必是对顾明章失望,可能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无力改变,故而选择求死,希望能以自己的死让顾明章及时察觉到不对,说起来,长安那边还没有动作吗?”
月神姬摇摇头,“未曾听闻,但蜀王既然已经答应了主公,想必不会食言,毕竟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稳赚不赔。”
“现在就等着蜀王挥剑,拦腰斩龙,届时晋地凉军南北隔断,顾明章就完蛋了。”
“主公的妙手在裴先生和唐运生吧?蜀王麾下的唐运生叛变,帮着裴先生一路攻城略地,凉州境内已是混乱不堪。”
李载若有所思,“唐运生本来就是自己人,当初离开凉州的时候,我就示意他若是顾明章相邀起事,可以顺从。”
“主公神机妙算,这唐运生算是一刀捅在了顾明章的后腰上。”
“还不够,凉州没这么容易拿下,关键还是在于蜀王!这萧龙衍,不会在关键时候跟我扯犊子吧?”李载有些担心。
月神姬难得有了一个准态度,当即说道:“应该不会!如今洛阳战场已是没什么悬念了,蜀王这个时候出手,兴许还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只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屠了顾明章这头猛虎,说不定肥了蜀王这条豺狼,但若是不做出这种让步,蜀王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李载端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公,咱们现在只能等吗?”
“不等了,传令,明日沿着太行山脉行军,进那深山老林之中去看看,万一找到二弟了呢?”
至今没有二弟的消息,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在深山里猫着当野人习惯了,还是已经脱险,亦或者出了什么事儿。
眼下大局将定,李载也能腾出手顺便去找一找李储,当然了,进太行山脉不是重点,重点是北上。
“主公,进山的话,马匹怎么办?”
“尽量找能让马儿走的路吧,咱们也未必要进山,绕开眼线罢了。”
月神姬点点头,刚准备离开,李载确实突然说道:“对了,明日咱们顺道去一趟仙灵关。”
“要打仙灵关?”
李载摇摇头,“就咱们去,算是祭奠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对手吧。”
“主公这是惜才了?”
李载沉默片刻,“我深知这个人不可能为我所用,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他活路,说来,他的死也算是我一手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