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城开州路在很久以前是郊区，在战争时期，还曾被当地的百姓作为无辜惨死的百姓埋骨地。
作为南区的摆渡人，她当年曾在这里与百姓一道作战，救过不少人，还因此受罚被关了整整十年。
这块埋骨地的选择并未讲究风水，也无法讲究。当时时局动荡，所有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死不过眨眼间，能活着或是能有地方埋骨，都不易。
“S大校区扩建初期，这一块原本也在规划内，后来施工方请了个懂得风水堪舆的先生看地。”南区摆渡人想起旧事，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风水先生说学校后门不可动，要扩得往前门扩，于是调整了规划。”
后门这块地没动，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几年后市政规划高新区，从市中心过来要经过此地。原先的路面太过狭窄不适合城市发展需求，于是征地拓宽了后门的这条路，四车道变八车道。
重新规划后，开州路被砍了一截9号变1号。
房主趁机买下隔壁的宅基地重建，开地基时挖出来几百具骸骨，当时还请了道士做法、和尚超度。
“由于此地块是私人宅基地，此事并未过度宣扬，同一条街的街坊都不知此事。”南区摆渡人说完此楼历史，抬头看着元锦，“凶楼传说可有提及此事。”
知晓此楼开挖地基，挖出来数百具骸骨的人，除了8年前所请的和尚道士，还有建筑工人。
建筑工人说出此事的几率不大，和尚跟道士拿此事当做自己的成绩宣扬，倒是很有可能。
“网络上最早出现的凶楼传说，确实提过此事。”元锦抱起手臂，无意识抿唇。
最早一篇提到开州路凶楼的网贴，发布时间是两个多月前，这个帖子出现后的第三天，寿城头七回魂的亡魂失踪。
“除了这几百具骸骨，凶楼传说中还提到了什么事。”南区摆渡人拿起自己的手机，一边问一边上网搜索网贴。
她掌管南区亡魂，无论生者还是亡者，从未有人说过此楼是凶楼。亡魂失踪之前这样的传言凭空冒出来，还说的有鼻子有眼，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会不会是宾馆的生意不好，老板故意发帖子吸引人过来住？”宋云策插话，“我们办理入住手续已是凌晨2点多，此时还有网红主播住进来。”
“不排除这种……”元锦话说到一半，脸色微变，“留两个人在这守着叶子昂，阿策你和南北两区的摆渡人跟我走。”
比他们早几分钟入住的小道士，在睡梦中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大家神色一凛，跟着元锦一道迅速开门出去。
叶子昂用力吞了口口水，迟疑伸手将喝了一半的雪碧拿过来，抖着手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有头七回魂的亡魂失踪，很有可能是被吃了？
他还没找到回爸妈身边的办法，绝对不能让人给吞了，希望鬼王姐姐厉害一点，把给自己传话的怪物抓到。
……
住在11层的小道士离开自己的房间后，像是认识路一般，无声无息地进入消防通道一路往上走。
元锦恢复鬼身，将摆渡人的气息藏起来，带着他们几个跟在小道士身后查看究竟。
“他进门时身上有亡魂留下的气息，进来后那些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失踪的亡魂也是如此。”宋云策看着有人在带着走的小道士，小声跟元锦说，“阿姐，你刚才说给叶子昂传话的不是人，控制这小道士的会不会也不是人。”
小道士在开州路直播了四天，他说的最多的话，是用科学的态度看待这里的传说。
今晚若他在梦游中出了意外，开州路有鬼的传说又添佐证，而他肯定也不会再继续在这里直播。
记得他直播间的弹幕里，出现最多的内容是让他入住凶楼。
宋云策打住思绪，见元锦不出声，只好闭紧嘴巴继续盯着小道士。
“所有来开州路直播的网红主播，除了这小道士没人会直播第二次，我大概找到了原因。”元锦答非所问，“小道士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天台，他会在上了天台后醒过来，或者是直接跳下去。”
“跳下去？”宋云策瞠目，“他寿元未尽，跳下去后半辈子会凄惨无比。”
生魂册虽不注明体年岁，但是能从姓名颜色的变化，看出寿元长短。
小道士的寿元还很长，活到七八十岁问题不大，他今年刚20岁。
“这是我的一种猜测，跳下去的可能性是五成。”元锦语气轻松，“另外五成是他会在到达天台时醒过来，晚我们几分钟入住的主播，也梦游出门了。”
平常人半夜惊醒，发现自己不在房间里而是在15楼的天台上，多大的胆子都会被吓破。
遇到这种事别说是继续直播，只怕恨不得连夜换个住的地方，从此不再踏进开州路半步。
“他们若是真要……跳楼，我们拦还是不拦。”宋云策挠了挠头，担忧地看着还在继续爬楼的小道士。
他寿元未尽也不该有此一难。
“为什么不拦。”元锦睨他一眼，不疾不徐跟上去。
若只是吓唬人也就算了，万一是剥生魂，特别灵魂安置处还得受罚，来年能申请到的资金更少。
“明白了。”宋云策低下头，暗暗握紧腰间的长鞭。
小道士一步一步上到14层，住9楼的网红主播也到了12层，脚步声此起彼伏，传出阵阵回音。
“我去看了15层，有问题。”南区摆渡人回到元锦身边，小声汇报，“通往天台一共设了三道门，还有个保安在值夜。”
“保安是负责唤醒他们的人。”元锦略一思忖，偏过头跟宋云策说，“你们盯着，我进小道士的梦境里看看，是否被动了手脚。”
今晚凌晨之后入住金辉宾馆的人只有5个，其中三个都梦游，且身上都有亡魂留下的气息，世上可没这么巧合的事。
“阿姐放心，我们会好好盯着他，不让他出意外。”宋云策也好奇小道士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梦游。
元锦弯了下唇角，进入小道士的梦境里。
小道士在梦里也在爬楼，爬的还是金辉宾馆，在前方一直引他上楼的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对方一边哭一边跑，不时回头跟小道士说，让他不要抓自己。
小道士从未见过亡魂，陡然在梦境中遇到传说中的鬼魂，好奇心和想要抓住对方的念头都很强烈，怪不得会一路追上来。
入梦术？元锦跟着小道士走了一会，发现前方出现巨大的黑洞，耳边同时传来宾馆保安的叫声，“这位客人，醒醒。”
她离开小道士的梦境，看到小道士被保安拦住，人也被保安放到地上的软垫上，旋即下楼进入两位主播的梦境。
入梦术最早出现在魏晋，忘川藏书阁有古籍记载，此术乃是为了安抚幸存将士而创。
战场杀伐场面惨烈，一些初次作战的士兵会出现严重妄想和应激反应。利用入梦术，让他们梦到一同作战的战友好好告别，精神会得到相应的抚慰和鼓励。
用现在的话说，这是最早的催眠术。
后来入梦术就成了玄门最基础的法术，凡玄门弟子必修习此术。随着朝代更迭术士地位日渐下降，玄门式微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会此术并控制得如此精妙的人不多。
元锦进入网红主播的梦境，发现他们正拿着手机追一道影子，确定是有人在隔空操控入梦术控制他们，随即离开梦境。
忘川生魂册上凡是跟玄门相关的人员，都有重点标注，想要查清是谁在背后捣乱，不是难事。
回到15楼天台入口，小道士已经醒了过来。
他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黑口黑面的保安，好一会才双腿发抖地站起来，迟疑开口，“我大概是梦游了，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赶紧回去睡觉，大半夜梦游跑这来你是没事了，我却差点吓死。”保安不耐烦摆手。
小道士说了声谢谢，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去乘坐电梯下楼。
“等着那俩主播，我去见小道士。”元锦交代一句，掏出手机跟着小道士进了电梯。
“你……”小道士看着突然出现的元锦，脸色白了白，后背贴到电梯壁上，额上泌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姐姐，你是要下楼去吃宵夜吗？”
“你请我啊？”元锦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似笑非笑，“你知道入梦术。”
生魂册上标注的玄门中人如今不过数百，也就是说整个华国会此术的人，有数百之多。
要查清到底是谁在捣乱，需要一点时间。
小道士能看出自己中了入梦术，应该是在道观的藏书中提到过，他不会任何玄门法术。
“知道。”小道士条件反射地回了句，双眼再次瞪大，“姐姐，你也被……入梦术操控过吗？”
她怎么知道自己梦游是被入梦术操控？
“没有，我来之前联系过其他的主播，都说住进金辉宾馆后会梦游，其中几个还差点跳楼。”元锦笑眯眯说瞎话，“你对这个法术了解多少，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国内有数百人会入梦术，国外或许更多。
华夏子孙遍布世界各地。再说了，这种初级的玄门法术，也曾流传到其他的国家，不一定是国内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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