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虽说以种庄稼为主,但在种好庄稼的同时搞好副业,让大家伙吃得好穿得暖这日子岂不越过越舒坦?
再者,族长想着有了酒坊的收入,族中娃儿书念得好的,可以送去镇学县学甚至州郡那边就读,兴许能再出一个丁有田这样式的能人。
族长激动起来,看来丁氏一族要兴旺了,都是托列祖列宗的福哇,他想着得赶紧再去给列祖列宗上三炷香,把这喜事儿禀告给列祖列宗。
里正想的和族长不同,他大小是个村官,又时常去镇上县里跑,到底有大局观些。加上杂交粮一事,这小半年来他被府台方大人和县令何大人,轮番请去各县各乡镇到处做宣讲,同当官的交道打多了,意识形态不知不觉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他想的是,单是出了个丁有田这样的读书人,就给村里带来这么大的实惠,要是村里娃儿人人有书读,将来多出几个丁有田,就能为朝廷培养更多的可用人才,他们丁贤村在大宴国也就名声在外了。
俩老儿都激动得不行。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丁有田这回书读出大名堂了,没人提到他爹老丁头,可他过世的爷丁大川在村民口中又活了过来。
当年在逃荒路上,丁有田的爷爷仰天悲呼:“老天爷,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为必我老丁家就出不了个读书郎”这话,被村里很多老一辈的人都当笑话讲给自个儿孙听了。如今当年笑话过他的人想起这茬都拍着大腿懊恼,纷纷觉得真正可笑短了见识的人是自个。
丁有田的鱼跃龙门不仅让丁贤村,也让周边很多村子的庄户人看到了希望,那些村里没有族学的人家便把孩子送去镇上莫夫子学堂,如此一来莫夫子疯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丁有田和简宁的耳里。
“夫人,你能医好岳母的病,想必也能医好莫夫子吧?”
简宁忘了,丁有田具体打哪日起,开始唤她夫人不再叫她娘子,她笑笑道:“莫夫子乃心病,我非心理医生,恐不好治,得看过后才能下定论。”
自大宴朝安邦定国恢复科举制度以来,莫夫子前后怕不是应试了不下十回,去年莫夫子携妻女来简宁家时简宁听他话里的意思志在状元,以往他所教的学生里从没出过状元,身为夫子支撑他考下去的意念多半为的是一举夺魁。
这冷不丁让丁有田拔得头筹他一下没崩住,精神垮了,这种情形导致的疯癫靠药物作用不大。
“若夫人都没法子可医,夫子岂不无望了?”
“那倒不一定,心病还得心药治,也不能说全然没希望。”
简宁话落,莫明月和高氏一前一后进了院子,两人同来求医,高氏手里还挎着半篮鸡蛋,用块碎花布盖了。
“嫂嫂。”明月进到屋里,侧身给简宁福了一礼,未语泪先流。
“快别多礼,我知你为何来,我才同相公说起夫子呢,能治我定会不遗余力,你且先坐下,一会我再同你细说。”简宁说罢看向高氏,不明白她为何来?
“呃,那啥......”高氏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愣怔会,忽放下篮子,对着简宁福了一礼,“民妇见过安宁郡主,望郡主大人大量,莫同民妇这粗笨妇人计较,民妇给郡主磕头了。”
她说着就要跪地磕头,简宁也不拦她,非但不拦还用眼色阻止了丁有田。
受了她的礼,简宁才道:“说吧,今儿来所为何事?”
高氏含悲忍泪把丁贵一事跟简宁说了,尔后咬牙骂道:“都是老五那杀千刀的!亲侄子他都敢坑,拿了粒药丸给他吃了,吃后力大无穷,否则也不会打伤了......”
她把“大宝”两字硬生生咽了回去,“郡主,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一乡下妇人大字不识一个,眼皮子又浅,你大人大量莫要同我计较才好......”
高氏嘤嘤哭了起来,为了儿子她也是舍了脸,不惜作贱自己把自个说得一文不值。简宁暗叹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只是风清子炼制的丹药她不一定能解,不过她还是愿意给丁贵看一下。
“今儿暂且不得空,你明儿领他来医馆吧。”
高氏闻言喜出望外,不管不顾“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非要留下半篮鸡蛋抹着泪千恩万谢的掉头去了。
依着简宁的脾气是真不想给丁贵治,可想想他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也算得到了教训。再一个她听说了,回来当天老三同着老大把老丁头架走一事,要是众目睽睽下,老丁头真个给丁有田跪下磕了头,传扬出去还真不好搞。
人言可畏!
经过口口相传变了味后的人言如杀人不见血的刀,念在老三这点子好处她也该给丁贵看看,能不能治好则看他自己的命了。
所以为人父母平素行善积德,即便自己本人没受益,子孙一定也是能得到福报的!
明月这阵子因着她爹常半夜闹腾,人都瘦了一大圈,气色看去明显差了很多,不似过去般水嫩娇艳。
早两日她便想来的,只是想着简宁他们才回乡定不得空闲,这才勉强忍着没找上门来。这会见高氏去了,她盈盈起身,又给简宁和丁有田各福了一礼,“有劳嫂嫂了,今儿来得匆忙,也不曾备礼,还望嫂嫂和师兄勿怪,容后再补。”
“说哪里话?”丁有田的启蒙恩师是刘瞎子,但世人并不知,因而他道:“夫子也算是我的启蒙恩师,师妹不必如此生分,我们这便同师妹一道去看夫子。”
明月是独自一人走着来的,简宁让丁三爷去备马车,送他们去镇上学堂一趟,丁三爷立时去了。丁有田和简宁把酒坊交归到族里这事,着实把他父子三人高兴坏了,他喜气洋洋地赶来了马车。
几人上了马车,明月主动挨着简宁坐,自始自终没抬眸看过丁有田一眼。
对她而言,丁有田已经活成了她遥不可及的梦想,更何况他还是当朝郡主的夫君,她打知道这消息后就知道她的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