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硕大的城楼,虽然胡轲现在叫不上来他的名字,但是其实熟悉的形制却让胡轲意识到,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洪武门。
无他,因为这与先前胡轲所见过的那个前门楼子实在太过相似。
“看来小爷我倒是小瞧了你这匹好马。”
这匹驽马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过胡轲此刻也无所谓了,已经知道这匹马能听懂自己的号令,也成功带着自己往目的地狂奔,那也没有什么好忧心的。
“看得出来,兄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马呀。”
原本自己以为抢来的不过就是一匹给厨房当劳力用的普通驽马而已,却没想到这家伙不但跑起来十分神速,并且还能听得懂人话,还能记得住路。
这等不平凡的资质,却安插在一个极为平凡的岗位之上,这里边要没点儿什么离奇经典的故事,又如何能让人觉得信服。
不过此时此刻的胡轲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思考这批马兄弟的传奇经历,眼瞅着距离那个硕大的城门楼子越来越近,他需要赶紧在心里组织语言。
不多时的功夫,再一次从一座宽敞的大桥上飞奔过之后,这匹神马稳稳的停在了桥头的位置。
而顺着这个方向胡轲望眼过去,只见眼前密密麻麻跪倒了一片身穿着儒衫的人。
这群人现在在暴雨的侵袭之下,一个个宛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以各种姿态瘫倒在地上。
即使有一两个身材壮硕之辈,试图以个人的勇力支撑起整个团队来,可于这狂风暴雨之中,终究来的还是太过渺小。
同时胡轲也看见了,那几个高坐在马背之上的锦衣卫。
就在他赶来的这一刻,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人把腰间的绣春刀拔了出来。
此时这群人一手拎着闪着寒光的长刀,另一手则紧紧的拽着战马的缰绳。
这副架势很明显,只待那边空着手的徐允恭一声令下,顿时就能杀得在场众人人头滚滚。
不过胡轲心里清楚,徐允恭即使心里的怨气再多、对眼前这些人的不满再多,也不会下如此荒唐的命令。
虽然这家伙平日里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那都是因为想要刻意控制自己因为年龄和阅历不足,所导致威严欠妥的一种掩饰罢了。
从骨子里讲,这位生长在富贵家庭里从小接触过儒家教育的孩子,内心并没有太多杀戮的想法。
即使上过战场,那也是为国争战有着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现在让那群人握着钢刀,一步一步的逼近,所为的就是想要将这群学生最后一点气焰全部都给打消掉。
然而此时徐允恭还不知道若非他那位合作伙伴胡先生迅速赶到,他现在的这一指令将接会在接下来的片刻之间酿成无可挽回的天大错误。
“住手!”
原本说在这种最为紧要的关头赶来的救兵,一定会喊出一句让人振奋的口号,可是胡轲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体力。
放才在马背上的一路驰骋,对于这批干够了苦力活的良驹来说,无疑是一场最为酣畅淋漓的释放。
可是对于马背上本就衣着不太厚实的胡轲而言,则是一场令人快要崩溃的折磨。
雨水击打在自己脸上的疼痛尚且不必说,但就这没有马鞍的快马一路奔驰所带来的颠簸,就足够让骑术并不是很精良的他,此刻直觉的胃力上下翻腾。
此刻的胡轲强忍着腹内的恶心没有让自己吐出来,能够在这个时候用尽丹田之力吼出这两个字就以是极为难得。
而那一边的徐允恭在听到胡轲的声音之后,先是诧异了一阵,随即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将目光聚焦过去,发现那里骤然多出来的一人一马,这就让徐允恭眼神变得更加疑惑。
风雨之下,人的视线本就受到了阻碍,再加上徐允恭此刻骑在马上,正好被河边的一株柳树遮盖住了视野,就使得他看向那一人一马的时候变得更加模糊。
虽然他觉得那个声音非常熟悉,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就断定那就是胡轲。
毕竟这件事情来的太过于匪夷所思,自己的诏狱内部虽然被人安插了探子,并且还是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名义安插的。
可徐允恭也不觉得,这个时候安插的探子有能力把诏狱弄得混乱到如此地步,竟然可以使皇帝陛下钦定的囚犯趁机脱离出来。
“过去看看,如果来人是为这群学生说话的,当场拿下。”
徐允恭对着身旁的一个护卫说道,随即他的目光就从那边的小风波收了回来,单手往前一挥,就示意其他的锦衣卫继续执行方才的任务。
作为精心挑选出来给皇帝打工的锦衣卫,虽然能力上因为经验的问题有高低之分,轲至少在服从命令这一刀,绝无任何差池。
在收到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之后,他们原本就没有停歇的脚步,此刻更是往前又加快了一些。
而在徐允恭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几个他带出来的手下此刻眼神之中竟然透露出了一种近似邪恶的渴望。
胡轲原本就因为方太的颠簸身体已经削弱到了极点,方才的一声怒吼,又让他误以为徐允恭那边已经收到了自己的信号,因此现在正在那边喘口气。
这时候看见有一匹快马高速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他还以为这是徐允恭派过来迎接自己的人。
于是没有防备的他,索性双手直接从马的枪身上脱离了开来,就虚弱的斜靠在那里等着眼前这个人靠近。
“总算赶上了。”
任务已经完成了九成九,胡轲心理最后的防备与紧张也全部卸了下来。
尽管眼前冲过来“迎接”自己这人速度实在有些快的离谱,但胡轲这时候也还没有多想。
全当是这个好不容易出来完成一趟重要任务的锦衣卫在自己面前炫技而已。
然而随着这道人影在自己视野范围内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胡轲却发现事情仿佛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那人过来的架势不像是来迎接自己,反而那已经拔出来握在手里的绣春刀上面透露出的阵阵寒意,已然朝着胡轲这边先一步汹涌的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