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轲与刘琦二人的行动,都被诏狱里面负责监视的塔楼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站在塔楼之上的那个穿着青色文官袍服的官员,此刻在看见二人的动作之后变得异常焦急。
之前他站在塔楼之上不停的用手发号施令,同时他那并不洪亮的嗓门也在此刻犹如喇叭一样持续鸣响。
只不过他这幅焦急的面目之下,其实有一份暂时被压抑之处的兴奋。
对于他一个外来以监督者的身份来到此地的人来说,诏狱里面乱不乱,根本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换句话说,诏狱里今天就算是乱成了一锅粥,把皇帝钦点重刑犯都给跑了出去也不是他的责任。
他现在之所以兴奋,是因为诏狱里乱起来之后就印证了先前他来到这里时的那个目的,那便是现如今这个号称铜墙铁壁一般的衙门其实并没有他们对外宣传那般。
原本就是抱着给诏狱挑刺儿的他,此刻终于拿捏到了自己想要的把柄,又如何能够让内心平静下来。
甚至于若不是嫌自己什么事不做到时候传出去到外面,实在有些不好听,他才懒得调派人手对胡轲二人进行阻击。
那人跑得越远,对他就越好。
若这二人成功越狱了,那对于这位文官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
以至于此刻整件事情刚出现了一个苗头,他心里就已经忍不住的在庆祝。
“以你的经验,这二人最有可能逃往何处?”
一阵慌乱之中,这位文官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神入手一把就拽住了正从他眼前路过的一个锦衣卫的衣领。
面对这家伙如此无礼的举动,这名锦衣卫当即下意识的就想还手。
只不过在眼神撇过这家伙挂着的那个来自于中书省的腰牌之后,这名暴躁的锦衣卫还是无奈的将自己沙包打的拳头暂时收了起来。
“回禀上官,今日西边围墙那里被大树砸出了一个豁口,如果是这二人想要越狱的话,那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早上大树砸塌围墙这事儿早就传遍了,这名锦衣卫心里虽然有怒气,但现在双方利益一致的情况之下,他还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
他的话说完之后,这名蓝袍文官眉目微蹙,强装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紧接着他猛然抬起头来,用眼神将四周的环境打量了一下,随即对着眼前的锦衣卫下达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既然现在人人都知道那个豁口处可以用来越狱的,那么依本官之见,这二贼人必不可能选择从此出越狱。
你看这两人能在诏狱里边横冲直撞这么久,想来并不是简单之辈。
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情,这两个家伙一定不会如此冒失。”
眼看着这个文官说完这番话之后,这个锦衣卫瞬间愣在了那里。
不过这种愣神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从对方话术的圈套里给挣脱了出来。
“大人多虑了,锦衣卫里面层层布防,各个关节之处的守备比刑部大牢还要森严。
现如今此二人既然已经决定逃脱,自然是会选择有疏漏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朝着紧要之处逃奔。”
尽管内心对于对方的说法而十分的不屑,可这名锦衣卫在搭话的时候,依然还是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尊重。
当然他现在尊重的是对方身上穿着的这身官服,而不是官服之下所裹着的那个让人愤怒的皮囊。
“怎么你对本官的布置有意见不成?”
蓝袍文官用眼睛狠狠的瞪向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锦衣卫。
而这名锦衣卫虽然内心很不愤,伸手就想将这家伙孱弱的身子一把捏死,可最终心头的理智还是压抑住了愤怒,他只得抱拳回礼随即向其他同伴转达人家的意思。
“一群愚蠢的家伙,那两人逃往何处关本官鸟事,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将事情搞大,你们这里乱子越多,那本官今天的任务就完成的越完美。”
这名文官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他并不是看不出来,眼前的锦衣卫对他充满了怨气,可是他不在乎,毕竟从他的视角里出发,对一群将要被清算的人,并没有任何生气的必要。
现如今他手里已经捏着一大沓的证据,只待那边他们那位出身高贵的指挥使大人发下最后的号令,那么他今天来到此地所遭受的一切都将成为日后他升官路上最厚重的基石。。
眼下受的这些白眼他终究是要还回去的,只不过现在时候未到罢了。
在这名文官的一系列操作调度之下,原本按照先前预案有条不紊进行了追捕工作的锦衣卫众人这个时候骤然乱成了一锅粥。
密集的口哨声与嘈杂的锣鼓声,在这不大的诏狱里面四处炸响。
一队队锦衣卫来回穿梭于各条原本设置的快速通道当中,却最终都在几个狭窄的关节之处,迎头撞上另一位同伴。
一时之间快速的通道反而成了拥堵的根源,原本守卫森严的诏狱也因为一个外行的指手画脚,瞬间陷入了半瘫痪的状态。
胡轲二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诏狱的应急措施已经开展,他们两个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想见逃命,胆敢耽误一会儿,那么身后将迎来的就是无尽的追兵。
只不过在逃跑的过程当中,刘琦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有些不对。”
刘琦稍微用力拉了一下缰绳,最后将马匹赶上胡轲的方位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个不对法?我瞅着距离那堵围墙已经不远了。”
胡轲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此刻一心要赶过去找徐允恭的他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先生不觉得今日这场越狱来的有些太过顺利。”
刘琦说话的时候眼神在不停的向四周观察,他觉得现在这样异常安静的情况之下,隐含着的可能是无尽的埋伏。
而经刘琦的这一提醒,胡轲也觉得事情似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管了,之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俩现在也没有了任何其他选择。”
有些事情要做就只能做去,就如从胡轲现在的情况一样,已经做出第一步的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退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