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的口号声越来越响,以至于在洪武门上驻防的士兵,这个时候拿着武器的手也不由得捏得更紧了。
虽然说禁军这个位置逐渐的会被塞进来一群官宦子弟,但至少在王朝之初,禁军的战斗力还是能够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准之上。
现在站在洪武门上的士兵也是如此。
他们出身一点也不比外面那群学生要低,甚至于很多人当初就是从府学读完书之后,直接凭着父辈蒙荫关系被照进来的。
也就是说,现如今在外面闹事的人,就是禁军中很多人的学弟。
然而这种身份若是放在寻常的饮宴之间,还可以成为彼此之间拉近关系沟通利益的一份谈资。
可一旦双方的形势,如现在一般陷入到对立面的时候,这种狗屁的同学关系,一下子就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飙而去。
此刻在不少禁军的眼中,门外这群人就是给自己找事,是自己毫无疑问的敌人。
同时深谙为官之道的他们,更是清楚一个道理。
现在的这场乱局对于他们来说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
眼前的这场乱局,虽然看上去声势滔天,像是要真的搞出点名堂来。
但但凡是个思路正常的局外人,都不认为学生的闹事最终会取得他们预想的成果。
甚至在不少见过世面的禁军眼中,这群曾经的学弟,现如今就是他们能在这承平环境下建功立业最好的机会。
而随着浩浩荡荡的学生队伍,持续向宫门进发。
原本还在运行的各个官署,这个时候也陷入到了半停滞的状态。
这倒不是说官员们怕了学生们闹事儿,担心学生们真的冲进各个部堂衙门,拿他们这群高官质问。
说白了,这些都是官员子弟,谁家孩子有多少斤两,大家伙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们近日聚集起来,虽然属实让人有些意外,但事情还远没有到让这些坐在幕后的大佬们胆寒的时候。
而这群大臣之所以现如今放下手头的事务,一方面是衙门里的公务,多少都被这件事情影响了,单就学生堵路这一件事情就使得各个衙门之间的运转出现了些许问题。
二来也是这群人在这大雨天,难得有了短暂歇息的时机,如此一来,出门看看热闹也并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最后一条更为重要的则是,现如今眼看着朝廷就要掀起一场风波。纵使在忠君爱国的人,这个时候内心也不可能完全保持淡定。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似乎人间的声音越鼎沸,老天爷这个时候给出的响应也就越厉害。
甚至于老天爷可能觉得这点暴雨还不够,忽而之间狂风也跟着雨点一同降临在了人间。
雨水本就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这个时候被狂风一卷,更是变得四处飞扬,水雾弥漫。
大明市井上的百姓原本就因为这不好的天气耽搁了生意,现如今他们也跟着部堂里的高官一样,在这被迫休息的日子里,多了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不过百姓们看热闹的感受却与大臣们完全不一样。
他们没有那份淡定,心里的好奇终究还是压不过对外面局势的恐惧。
要知道距离应天府遭遇战争,不过就是十二年前的事情。城里大多数百姓对于战乱的痛苦记忆还未曾抹去。
因此百姓们虽然也在看热闹,但他们都是躲在各家的阁楼或是店铺里边,通过窗户缝亦或是门缝,大量着外面世界的一举一动。
而此刻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面,胡轲跟姚广孝两个人的面色,不由得也凝重了起来。
因为就在他们几个人刚才把整件事情彻底分析一通,并且得出皇帝陛下才是这件是幕后黑手的下一刻,一个小黄门满头大汗的赶到了诏狱里面。
来人对于徐允恭而言倒是不陌生,就是那位跟他还算熟悉的王景宏。
而王景宏这一次跑到诏狱里,非但十分着急,甚至于连一些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原本按照常理,他是奉了皇命过来传口谕的,理应让锦衣卫的一干人等来诏狱大门口亲自相迎。
可是这一次王景宏竟然孤身一人直接闯进了诏狱的大门里,跟门口的人打听清楚徐允恭所在的位置之后,他便立刻朝着那里赶了过去。
被问话的锦衣卫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给带个路,可是当他看见王景弘那青春熟路的步伐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他应当抢先一步在这个宫里来人前面,把消息透露给自家老大。
于是乎,这位同样着急忙慌的锦衣卫连手上的配刀都来不及记,双腿迈开就火速沿着另外一条路,朝徐允恭他们所在的屋子飞奔而去。
“这个时候来一道圣旨,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姚广孝听完汇报之后,眼睛向外一斜,整个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这名锦衣卫到底还是对地形更熟悉一些,成功赶在前面给指挥使通了气。
而不等他们三个展开讨论,这间屋子的正门外面就已经传来了王景宏着急的声音。
“徐指挥使,圣上口谕。”
皇帝的口谕倒也没有多复杂,就是让徐允恭火速带人将学生闹事的事情平息下去。
只不过这道口谕执行的难度,对于现如今已经陷入风口浪尖的徐允恭而言着实不小。
“王公公,陛下现在心情如何。”
徐允恭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不瞒徐大人,奴才这一回就没有见到陛下,陛下只是留了张纸条在公案之上。”
王景弘同样也满目愁容的答到。
“我说徐大人,你还是别管陛下现在怎么想了,赶紧派人将这群无法无天的学生拦回去,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不瞒您说,我刚出来的时候险些走错了路,若不是府衙派去的衙役还算尽心,我这要是一头扎进那群士子的队伍里,今儿个怕是不能活着来传旨了。”
王景宏这个级别想要出宫,自然只能从皇宫正南面出。
然而他刚出了洪武门,还没来得及翻身上马旁边就有应天府的衙役过来,劝他赶紧绕路。
王景弘听着声儿往西边儿往去,只见一支气势汹汹的队伍已然黑压压一片朝皇宫这边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