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士子聚集起来的消息,第一时间知道的不仅仅只有应天府的府尹,待在诏狱里边没有出门的徐允恭,也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毕竟锦衣卫这个部门设立之初的第一要务就是帮着皇帝收集情报,他们在整个京城当中埋下的探子,比之应天府还要多上许多。
“胡先生以为此事如何。”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胡轲原本不想说话,毕竟他的身份根本不够在这种场面上发表言论,不但不会有什么效果,反倒会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在一旁品着茶,默默划水。
可这徐允恭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却首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
“学生比较好控制,率先煽动他们出来闹事儿,倒也是个常见的法子。
不过我大明到底是以武立朝,尤其在现在科举尚在重新组织的阶段里面,士子们的话语权说起来也并没有多重。
学生们就算聚集起来,他们手上没有权利也没有金钱,闹闹事儿或许还可以想要搅动着京城里的风云,确实在有些太过不自量力。”
胡轲自从从地下出来之后,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种闭塞环境中所被磨练出来的精明,于这明亮的光芒之中,逐渐被消融了几分。
再加上他本就无心插手这件事情,这就导致了徐允恭问他问题的时候,胡轲的脑子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使劲,不过就是顺着刚才的话锋,随便给出了一个应付的答案。
这般敷衍的态度,徐允恭自然也是能听得出来。
不过胡轲的话,却正好中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心思。
他原本也就没想着从胡轲这里得到什么正儿八经的答案,顺口一问,也就是想从胡轲这里得到一个让人心安的答案而已。
当下这种紧要的关口,他知道这件事情要想解决,凭借个人智慧已是捉襟见肘。
不动用外层的力量进行碰撞的话,绝无安宁之日。
毕竟在此刻徐允恭的心里,他也对这群学生闹事并没有多大的担心。
一方面是他很清楚京城当中的防备布局的完善程度,远不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喊喊口号就能搅乱的。
另外一方面也是来自于他对于应天府里现如今那些读书士子们的了解。
甚至可以说就在半年之前,徐允恭还和这一次闹事的人群中的大多数是同学。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群读书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实力,跟这群人在一起读过多年书,学过圣贤之道的徐允恭,对于自己同学有几斤几两还是比较清楚。
因此他很清楚,这群学生根本成不了事,无外乎就是被人又当了一回利用的棋子罢了。
至于因为锦衣卫信息汇报的不及时,而导致学生这场乱局爆发出来这种事情,徐允恭现在已经没空去思考了。
他身上现在缠着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俗话说债多了愁,这点小小的罪责于如今的徐允恭而言,优先级不要太低。
徐允恭现在满脑子想的还是这件事情的根本,那便是皇帝,怎么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同时他也在质疑自己父亲到底知不知晓此事,他在这件事情当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如果说这样的一份直接来自于皇帝的命令,没有经过自己父亲知晓,徐允恭是不信的。
他对于自己父亲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也比其他朝廷大臣要来的更加透彻,他很清楚当下这种阶段,皇帝不可能主动把他们徐家给抛弃掉。
一来是没有这种动机,二来世也没有这个必要。
然而现在徐允恭却还有一点点的侥幸,他希望这一次的决定完全是皇帝绕过自己父亲做的。
毕竟若此事是皇帝直接一手操办的徐允恭还多少有点可以接受,但若是自己父亲也同意这般决定,那属实超过徐允恭的理解范围。
想到这里已经心乱如麻的徐允恭,索性决定给自己放一个短暂的休憩时间。
可是他的茶杯才刚刚攥在手里,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门外却又急急忙忙闯进来一个传令的锦衣卫。
朝着对方冒失慌张的模样,徐允恭本来下意识的就想训斥,毕竟他现在的心情也没有多好。
可是要看清来人竟不是普通的锦衣卫,而是他手底下一名亲信百户的时候,徐允恭当即就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
而还不等徐允恭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那名锦衣卫就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他的身边,随即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对着徐允恭高声禀告。
“大人,不不不……好了。”
因为太过慌张的缘故,这名锦衣卫百户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以往一向谨慎的他这个时候甚至有点口吃。
“有话说便是。”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徐允恭也没有在安抚自己手下的打算,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空气中的氛围已经凝结到了极点,甚至在一旁划水的胡轲都有些坐不下去了,也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
“启禀大人,那群学生把至圣先师的牌位从文庙里请了出来,现在这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了。
应天府尹原本已经安排人手准备过来阻止他们前进并逮捕罪魁祸首,然而一众衙役来了跟前之后看见孔夫子的排位却一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甚至前来的县丞,竟直接被那群学生要求跪在至圣先师面前。
但是你得赶快想个主意了,现在这局面要真折腾下去,等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真的闯到宫门附近,那今天这局面可就真的挽救不了了。”
这名百户说着,几行冷汗已经从他的额头上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