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的话说完之后,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个大和尚的身上。
“姚大师有何想法,尽管说就是了。”
徐允恭的眉头依旧紧皱,但相较于先前也是终于松了一点。对于他而言,现在能有任何一个人开口都不是一件坏事。
天大的担子已经挑在了他的肩上,这个时候能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替他分担,都是好事。
“此间说法,我们能做的并不在这件事的本身。
燕王被人掳走一世,是我大明之耻,这等消息自然不能有任何隐瞒,乃至编纂之处。
否则稍有不慎,到时候一个欺君的罪名下来,没有人能够扛得住这样的罪名。
现下我们要做的是在这封奏本的
姚广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那便是整件事情,皇帝迟早会知道并且知道的,甚至比他们这群人来的还要更加详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仅仅试图从言辞上对这个事情进行修饰,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同时对于他们而言,若是只做一个传话筒把这消息递上去的话,那么盛怒之下的陛下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都不可预料。
“这件事,谈何容易。”
胡轲这个时候站出来泼了一盆冷水,从当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件事情所涉重大。
这样的耻辱被朱元璋知道之后,怎么想都不可能有法子让这位帝王的怒火平息一下。
胡轲的话说完之后,场面再一次变得尴尬了起来。
大家伙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情况,就摆在这里,压力也摆在这里。
虽然大家都知道时间不多了,可是偏巧的这个时候就是想不出来法子谁却又能如何。
前衙这里原本就是用来会客的地方,此地的光照相较于少于其他地方而言,亦是显得十分充足。
此刻正午正火红的太阳,一点不吝惜的挥洒着自己的热量与光芒,即使这间屋子已经因为偏稀的缘故,没有那么亮堂。
但房内四个人在眼下这种焦虑的情况之下,却依稀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太阳的火热。
而这其中的几个人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春末的阳光再怎么温暖,却也没有穿破这层层屋檐直射人心的作用。
他们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能感受到仲夏一般的火烫,正是因为他们各自心里已经急成了一团乱麻。
今天原本还是有风的,春日的暖阳配上和煦的春风,对于大多数而言都是一种难得且不错的体验。
春日的温和,在万物迸发的同时,也给了大多数人一种向上的动力。
然而这种温暖的感觉,却丝毫对屋里这几个人一点作用不起。
最终在一阵挺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胡轲终于第一个开口。
“诸位以为此事与我大明而言,是利是弊。”
在这个颇为关键的时间点里面,胡轲一开口,竟然问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多少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胡先生何必在此时问出这当无聊的问题,亲王被虏,王驾遇袭,放在何时都是奇耻大辱。
尤其这一回动手的还是被我大明赶到草原上去的元朝余孽,这就更让人难以接受。”
姚广孝接过了胡轲的话,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见惯风雨的大和尚在这个时候依然显得十分愤怒。
“此事若让民间知晓的话,那百姓一定群情启动,以此为奇耻大辱。
大明立国十二载有余,从来都是大明的天军争南逐北,讨逆不臣。
这让人在自己的边境之内,把一堂堂亲王给劫掠走,这种事情又如何能够让百姓平淡接受。”
徐允恭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本就是一个家国情怀很重的人,这不单单是由他们家当前所占据的得利者地位决定,同时也得益于他这么些年所读过的那些经典。
对于百姓而言,忠义是一高尚的品德。
而对于读书人而言,忠孝则更是一种他们在这个世间的立身之本。
两个人的回答一点没有超出胡轲的预料,不过胡轲的紧张的表情也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变化。
“那不知二位认为,对于陛下而言,此事是利是弊。”
胡轲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看起来毫无疑问的问题。
“这还用说,陛下恐怕是整个大明最为此感到耻辱的那一个。”
姚广孝转过头来看向胡轲的目光中甚至带着一点路易,他是不明白眼下这一个大家都已经急得快冒烟的时候,这位胡先生先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徐允恭这一次没有再说话,他虽然还没有完全听懂胡轲的意思,但隐约之间他觉察到,整件事情似乎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透彻。
“大和尚,你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是被索求之物给着了相,若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有些事情将来未必能如你所想。”
胡轲对着姚广孝轻轻的摇了摇头,并对这位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里面唯一的好友发出了一声劝告。
他能够看得出来,现如今的姚广孝已经跟当初那个在小渔村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家伙,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身上已经背负着太多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以至于在压力的压迫之下,这个曾经也有着天马行空想法的大和尚被束缚住了手脚,眼光也随之变得狭窄了起来。
“胡先生如此说法,贫僧受教。然此时吾等讨论之事已经火烧眉毛,胡先生有话但说便是不必在此跟我这一个出家之人多绕弯子。”
“你看,你又急。
对于旁人而言,皇子被掳走,自然是一件天大的耻辱。
可是对于陛下而言,他心里装的是大明的九州万方,装的是大明的臣民。
这个天下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大明的江山在陛下心理来得更加重要。
皇子被掳一事,陛下自然会有因为心情而感到的痛楚,也会有因为此事而在朝局之上的耻辱。
然而,作为一路从底层征战上来的绝世帝王,陛下眼中对于此事的评判,不一定是一件彻底的坏事。”
胡轲回过头来,看向徐允恭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