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如你这般,脑子里边装着天马行空臆想的家伙,我不信你能甘于这样平庸的死去。”
看见胡轲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姚广孝自然不允许这个家伙就这样继续消沉下去。
然而这一次等待着他的依然只有胡轲空洞,且明显带着几分嘲笑的眼神。
在胡轲这种眼神的刺激之下,姚广孝甚至心里有这种冲动,他想把朱汜的真正身份给暴露出来。
然而终究他还是把这份冲动给压制了下去,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警告着他,现在还不是撕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好时机。
燕王如今去了北平就藩,他本就是一个势力不太强大的王爷,这一路要面对的艰难险阻还有很多,这个时候并没有尽力回过头来将胡轲从这鬼地方为救出去。
当此之时,作为主动投靠过去的幕僚之一,他姚广孝就需要在这个时候发挥起自己的作用来,要在不给燕王殿下增添麻烦的同时,把胡轲这边也给稳住。
“胡惟庸的案子八成是没有什么结果了,但是你小子的性命却不一定不能保住。”
在内心又一次纠结了一番之后,姚广孝咬咬牙索性准备放一个大招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很明显需要一个大的消息,才能将胡轲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那么如今既然不能直接把燕王这个最大的筹码给搬出来,那么就是必须要又搬出一个还算震撼的消息,让胡轲重新振作起来。
“我说你这个大和尚,还是省点力气吧,不要在这里跟小爷我说什么胡话。
胡惟庸这件案子皇帝陛下亲手督办,朝野上下都在关注的惊天巨案。这样一件案子,结果自然是注定的。
作为丞相的胡惟庸,他的存在直接影响了当朝皇帝对于集权的需要。
这种情况之下,看似风光无比的朝廷右相,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皇帝陛下,眼中势必要拔掉的眼中钉。
胡惟庸的案子,虽然里面的确有部分原因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的,但就胡惟庸贪的那点权益以及贪的那点财,根本不足以对他这种位高权重的家伙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重新回到了自己“梦”开始的地方,用一个极为熟悉的姿势又开始点评天下,胡轲的心气儿到底也还是往上走了一走。
“我知道你这人心思活泛,但你此刻说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想的天真。
胡惟庸贪污的钱财堆积如山,这是锦衣卫过去查出来的铁证。
那一笔笔的赃款,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户部账目上的一个数字。
如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之下,他胡惟庸之死,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今圣上乃是全国百姓出身,他最懂得百姓疾苦,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一路筚路蓝缕,从区区一个小卒一直到创立了大明万世基业,陛下这一路走来,对于贪官污吏的恨一点没有解除。
想来你作为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子,不知道这些年陛下对于贪官的惩处倒也还算正常。
今日既然你将话题牵扯到此事上,那贫僧到要给施主你提个醒。
当今陛下虽然为人宽仁,但那是对于百姓而言的,但凡是那些敢将手伸向百姓利益的官员,能落到一个扒皮充草的待遇,就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
姚广孝到底也是在大明广场中行走多年的,虽然他是一个大和尚的身份,但能从老家来到天界寺这种地方求职,足以说明这家伙对于权力的那种渴望。
否则的话,大和尚若真的想要研究佛经的话,那佛家的各个祖庭可都没有在应天府这片土地上。
而在谋求仕途发展的过程当中,姚广孝就不可避免地被周围人所形成的那种官话给影响到,以至于这个时候在教育胡轲的同时,语气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而果然等姚广孝说完他那一套冠免堂皇的废话之后,胡轲眼神往上一挑,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盯住了姚广孝的眼睛。
“我原以为你这个大和尚要走的是一条和正常士人不同的上升道路,可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这家伙那颗被世俗蒙昧了的心,一点不比其他人要少上半点。”
胡轲现在的表情,就差把嗤之以鼻的那个嗤直接发出来。
“我承认刚才所说的话有些套路的成分,但这与我所表达的意思又有何处不妥。
你所言陛下惩治胡惟庸,并不是因为他贪墨钱财与权力,这点首先就是行不通的。”
一场辩论即将开始,姚广孝自然不能在第一时间首先丢弃了自己的阵地。
“既然你现在心里还有所执念呢,本善人也就给你一个面子,为你好好解惑一番。”
话说到这里,胡轲态度也认真了起来,意识到姚广孝这家伙还远没有达到日后能够记载到史书上那种高超的境界,那么对于自己,这样一位可以视为朋友的家伙,胡轲还是选择给他点一点。
只见原本还懒散躺在那里的胡轲,这个时候突然坐直的身子摆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虽然因为坐在诏狱那实打实的地面之上,没法形成微坐这种吊轨的姿势。
但胡轲还是尽可能的用自己所有的手段来表现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来。
而姚广孝那边在看见胡轲摆的正经的同时,他也不由得把自己的身姿调整了一下,虽然此刻他站着,但面上那副悉听尊便的态度却也一点没有掩饰积分。
就这样两个行将爆发一场激烈辩论的两个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神互相交替之间,非但磨擦出了一片火花,还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加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