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轲最终是被县衙的人给带走了。
虽然李家的那些随从还想追究跟着过来的那些行僧的罪名,但在姚广孝这个大和尚出面斡旋之下,县令大人也觉得事情牵扯到僧人有些太过麻烦,便不由分说的将李家随从的要求给否决了。
又一次被人关到了监狱里面,胡轲心里不由的觉得这命运的确有些奇妙。
因为犯罪的手段有些过于暴力,这一回他住的依旧是个单间。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一次的牢狱之灾八成不会遇到像朱汜小兄弟那般有趣的朋友。
而在另一边,一众人已经护着秦月茹母女来到了寺庙里边。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伙还对如何在寺庙里安排这两位女子犯了难,不过最终等姚广孝这个主持回来之后,他大手一挥便直接把胡轲先前住过的那个房子安排给了秦月茹母女。
性格要强的秦月茹,原本是不打算接受对方的这种帮助。
不过最终在姚广孝用小红的安危,以及可能获得到胡先生消息的劝说之下,秦月茹最终还是答应留了下来。
而姚广孝这边在处理完寺庙里的一些事情之后,便也没有做太长时间的停留。
交代给自己那位徒弟,要着重加强寺庙里人员的保护之后。
这位方才风尘仆仆跑回来的大和尚,又一个人骑着马往应天城里去了。
……
而当姚广孝急急忙忙再一次来到燕王府的时候,却听到了燕王殿下已经被陛下招进宫的消息。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姚广孝吃了一惊。
在这之前他一直和朱棣一起琢磨那份论藩王策,究竟该如何去真正施展开来。
胡轲那边是给了一个很好的思路,但是思路终究只是指导,事情具体的展开还得他们两个做事的人去细细考虑。
而在当下这个关键的节点里边,燕王突然被招进宫去,姚广孝凭着直觉,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下大明的局势,表面看上去虽然只是有那么一些波澜而已。
但实际上根据姚广孝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当前这一阶段,大明的内忧外患已经达到了,自从洪武三年以来最为紧张的时候。
这种紧张对于燕王来说则显得更为不一样。
因为作为整个华北平原上核心城市的北平府,正是这次由于雪灾导致的内忧以及蒙古人南下外患共同叠加的重要区域。
换句话说,这场内忧外患叠加起来的风暴,如今风眼的位置就在燕王的藩地北平府。
现在这个阶段朱棣能被叫进宫去,一定和北平府的事情有关。
甚至姚广孝坐在那里沉思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心里多了一种极为大胆的想法。
那便是这一回已经递上藩王之策初稿的燕王,将会成为皇宫里那位至高无上帝王的实验品。
得出这样一个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相信的结论之后,姚广孝顿时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如若不是朱棣,原先特地交代过府里的人,对于这位黑衣和尚的事不要多加询问。
恐怕这个时候在王府前院里面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的姚广孝,早就被埋藏在燕王府里的内卫给摁下去审问了。
最终等到傍晚时分,一直在院子里打着转的姚广孝腿都快走不动的时候,满面红光的燕王殿下终于骑着高头大马回到了府里。
然而还不等燕王回来更衣,他就被眼前这个一脸满头汗水的黑衣和尚给拉到了他那个隐秘的书房里。
“今日陛下召殿下进宫所为何事?”
姚广孝眼神死死的盯着朱棣,那紧张的表情里边既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黯淡。
暗淡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结果,这个事情突然的变化,打破了他原先做的所有布局。
而那抹期待,则是源自于姚广孝的心里还有着一份不一样的想法。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要从朱棣嘴里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不瞒先生这一回,父皇召我进宫,是要安排我去北平就藩。”
朱棣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的担忧反倒满是兴奋的激动。
在他看来,自己被束缚在应天府这个牢笼中太久了,就连他那些自以为可以一飞冲天的翅膀,都慢慢的开始退化。
在京城里的这些日子对于一心向往征战天下的朱棣来说,实在有些太过难捱。
非但在京城里边做些事情要小心翼翼,时刻要遵守那些皇家的礼仪规范。
更让朱棣觉得不爽的,则是经中有无数的言官时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再加上在当前一段时间里边他们这群藩王最重要的事情是读书,接触到具体事务的机会非常之少,这就让朱棣更加难受。
先前为了摆脱每日读书的痛苦,他甚至不惜以自己名节为代价,主动曲解圣人的意思以达到气晕老师的目的。
虽然那一次他成功通过气晕宋濂而获得了一次去诏狱里面实习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对于志在治国安邦的燕王来说,根本就不算的什么。
若不是在狱中得遇了胡轲这样一位知己,恐怕这位大明的燕王殿下,连那几个月的安分都不会有。
而现在等这天已经等了许久的朱棣,终于获得了自以为可以展翅翱翔的机会。
他的心情此刻自然无比激动。
不过朱棣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敏锐的人。
在他兴奋的间隙,他很快便察觉到了姚广孝脸上那不一样的情绪。
“看样子,姚先生对此事并不是十分满意。”
朱棣这个时候也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转过头认真的问道。
虽然他并不认为对方能说出什么改变自己心思的话,但朱棣有一个比较好的习惯,便是能有耐心去听别人的想法。
甭管这个想法最终会不会被自己采纳,但朱棣向来都会给别人留出说话的机会。
“依贫僧之见,此刻去就藩并不见得一定是件好事。”
姚广孝原本想说的是,现在这个时候去就藩完全不是一件好事。
但当他看见朱棣那无比兴奋的样子之后,他意识到此刻说法得略微委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