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整个盐碱滩上静得出奇。
狂风早已恢复了平静,那些被压折的狗尾巴草此刻凄惨歪斜的躺在那里,再也没有了之前迎着大风后傲立的模样。
而李善存此刻和他身旁的这群打手们更是紧张的严阵以待,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那里。
他们的眼睛此刻就像极了一个个受了惊的小鸟,四下慌张的张望着。
而尽管李善存又一次试图用言语激怒胡轲让他现身,但胡轲和秦月茹却依旧如同原地蒸发一样,在整片白茫茫的盐碱滩上,根本看不到他二人任何的踪迹。
“老爷你说人家这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会不会直接从这里离开了”
这个时候空气中的氛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个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的随从,压低声音侧过脑袋冲着身后的李善存问了一句。
“把你的眼睛给我往前瞅,这事情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咱们欺负了他那么久,依着那人暴力的性子又岂是这么容易就退却掉的。
好好的守着你的岗,把阵型给老子维护住了。
要是你们几个这一回护不住老子的命,回头你们家妻子儿女别说能不能像过去那样整天吃饱饭了,人还属不属于你都两说。
若不想妻离子散的话,就好好的把老子给护好。”
李善存毫不客气地驳斥了自己随从那幼稚的提问。
虽然他现在不清楚姓胡这小子那一身傲骨到底是从何历练出来的,但是从先前双方的几次交锋之中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子并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在胡轲的身上,李善存甚至看到了自己当年曾经见过的一位故人的影子。
那位故人在发迹之前,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斩尽杀绝。
虽然这位故人最终也是死在了自己这种极端的性格之下。
但是至少从李善存的视角看来,这位故人在被自己和其他人联起手来坑害之前,他身上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气魄,远远不是自己这种蝼蚁敢去正面面对的。
正是有因为有过这么一段经历,使得李善存这个时候根本不会相信类似于胡轲这样的人,会在受到了自己那么大的侮辱之后,就此放弃掉对自己的抱负。
甚至李善存扪心自问的时候,发现就连自己这种素来以苟活为人生最高标准的人,如果真的面对这种情况,也绝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对手离开。
并且他还是清楚的知道另外一点,那便是姓胡那小子现在在场上并不是完全占据于劣势。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那些既背负着方才被压抑的情绪同时又拥有两次大胜经历的那群手下,如今的士气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有多么高昂。
而自己身边的这么一群家伙,他都不用去看,仅从这群人颤抖的身子上就能感受得到,自己这边的士气早已跌落到了冰点。
原本就是敌在暗我在明,失去了一个先手的机会。
这个时候更是在士气上也落了对方好大一截。
这种情况之下,别说他一个鱼肉乡里并没有什么真材实学的李善存,就是把朝廷里正儿八经的将军请过来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出色的个人能力的话,也不可能轻而易的解决。
而更为关键的则是李善长心里的那种不安的感觉,这个时候越来越明显。
尤其是意识到方才的那些劣势之后失去信心的他,再也无法用任何手段去压抑住心里的那些恐慌。
甚至若不是自己手下实在围的有些紧,觉得自己脑袋四处冒凉风的李善存,这个时候都可能直接蹲在地上,尽可能减少自己暴露在外面的面积。
而此刻天边那密集的乌云再一次滚动起来,方才被太阳撕裂的那一个小口,迅速被从各地汇聚起来的乌云给重新覆盖。
方才已经平息下来的狂风这个时候,又开始闪着号子从东南面席卷了过来。
原本就一片洁白的盐碱滩上,在这一次狂风的席卷之下,漫天的白色沙尘又一次弥漫在这片不大的天地之间。
按理说自己的身形被这白雾给遮挡了起来,李善存的心里多少还能好受一些,即使算是掩耳盗铃,但多少也能平息一下恐慌。
可是这白雾越是凝重,李善存的内心就越是不安。
刚才趁着太阳的最后一抹余光,他还能看清楚周围的大致环境。
那个时候虽然依旧没有发现胡轲的身影,但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这种情况也就给了李善存多多少少一点安慰。
而此刻,当这白色的烟尘将整个大地全部覆盖掉之后。
眼前看不清楚了世界的模样,李善存对于周遭环境的最后一丝把握也跟着全部消失不见。
而这积攒了一段时间力量的狂风,也并不会因为李善存个人的紧张而停歇下来,甚至因为方才停歇的时间有些久,现在爆发出的力量也愈发的强。
先前原先那些被李善存压塌了的狗尾巴草,这个时候在狂风的拖拽之下,竟然直接断成了两节,随后跟着狂风一起在天空中四处飞扬了起来。
而李善存这个时候冷汗已经不止额头和后背在涌出,浑身上下都开始打着摆子。
如若不是身边的随手还能带给他一点点的信心,此刻内心已经不安到极点的他只怕早就和陈秋兰一样,躺在地上流了一地黄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