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胡轲没打算杀人,可此时此刻他放火的心却是无比坚定。
盐碱地上的这片窝棚区,原本就建的极为松散。
各种临时搭建的屋子以及残损的围墙,在这月光不甚明亮的夜晚,就成了胡轲最好的掩护。
陈秋兰和周春花的家不在一起,不过两家都属于人口比较多的那一种。
为了给自家人开辟点儿大的空间,他们两家都建在村子的边缘。
分散的布局对于胡轲来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麻烦,他的行动不是很方便,这样周转两地倒也平白要多费一些力气。
不过这也都是小问题了,当下如何让这两家人闭嘴才是他最要紧的任务。
胡轲先来到的是周春花的家。
此刻天虽然还黑的不算太久,可是对于住在窝棚区的这群穷苦百姓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浪费灯火的夜生活。
也因此当胡轲来的时候,这一片早已没有其他人行动的迹象。
躲在一棵老榆树的后边,胡轲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两支烟花。
由于是第一次放火,胡轲没有什么经验,望着对方那被积雪覆盖的草屋,他一时之间感觉有些棘手。
自己能够把握的机会就只有一次,若是放火失了手,那以现在自己这副身板,唯一可以考虑的就是抓紧跑路。
因此胡轲没有着急着直接点火,而是尽可能的将院子里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分析了一遍。
最终再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之后,他将目光对准了周春花家门口的那个鸡笼。
只见胡轲慢慢的走到了鸡笼附近,随后趁着笼子里一公一母两只鸡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他一把手攥住了公鸡的脖子,把这只坤直接给捏死了过去。
随后在那只老母鸡,还没来得及跳腾的时候。
胡轲熟练的打着火折子点燃引线,随手就将一只烟花扔进了鸡笼里。
这边在看见老母鸡已经开始带着火光翩翩起舞,胡轲找来一片碎石划破了公鸡的脖子。
并随后用这只倒霉公鸡脖颈处流出来的鲜血,在地上留下了一行话。
“斩妖蔓,拔祸根,烈火三日烧碧云。”
这时候看见鸡笼的火光越来越亮,胡轲直接把另一只烟花也给扔了过去。
本就是天干物燥的时节,天上虽然还飘着雪花,但如今这种寒气逼人的雪对于放肆燃烧着的火焰来说,没有一点压制的作用。
相反在洁白雪花的映衬之下,此处的火光也变得格外明亮。
当这两道突兀的火焰刺破夜晚的黑暗之后,非但周春花一家人急忙乱糟糟的闯了出来。
就连村子里其他住户,也纷纷觉察到了外面不一样的动静。
一时之间这边走水流的消息迅速在村民当中传开,而大家伙也纷纷带着自己家可以用来救火的工具,朝周春花家这边赶了过来。
不过在众人聚集过来之前,胡轲却再一次顺着杂乱的围墙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经过一番费劲的跋涉,等到了陈秋兰家门口的时候,胡轲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虽然强撑着走下的这么一段距离,但体力消耗实在有些过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他休息的时候,在靠着围墙根儿喘了几口气之后,他便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陈秋兰家人口颇多。
除了两间大窝棚之外,他们家竟然还垒砌了一座由土墙构成的草屋。
除此之外,他们家的院墙显然也是经过人力特意整理好的。
虽然依旧不甚高大,可却也已经是完完整整的将整个院子套成了一圈,边界的划分十分清楚。
此刻应该是也望到了周春花家那边的火光,陈秋兰家里也有人赶了过去,因此院子的那道小门此时是敞开着的。
既然对方留给自己的这么一个破绽,胡轲也就不客气当即潜入了进去。
已经来到了目的地,接下来的事情倒也就顺手了,不过就在胡轲准备放火的时候,他却发现有一件事儿比较麻烦。
不同于朱春花家还养这两只鸡,陈秋兰家可能是粮食供应太紧张,院子里并没有饲养家禽。
这对于胡轲来说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因为放火是一方面的事情,另一边给地上留字儿伪装成天罚的样子,也是他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完全困住胡轲,他沿着原路往回走两步,随后便在一个墙角之下开始拔起了枯草。
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胡轲把这些枯草在地上,也摆成了文字的模样。
“火律令翻穹窿,鞭击妖魅驱蛇虫。”这是胡轲送给陈家的警告。
随后又是熟悉的一把火,顷刻之间陈家的这个院子里边也变得火光灿烂。
烟花对于大明的士绅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可是这种玩意儿放在这么一群流浪至此的流民眼里,却依旧是极为稀罕的东西。
也因此当陈家人看见火光赶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灭火,反而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不断往上呲着火焰的竹筒。
平生第一次见这么个阵仗,他们心里难免会产生一些神奇的联想。
不过他们这种惊诧的表情,胡轲是没工夫去看了,两把火放完、两句警告的话语留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撤离犯罪现场。
今日份的计划执行的相当顺利,想到在背后嚼舌根的那伙人,至少得恐慌上一阵子,胡轲的内心也不由得爽快的一番。
此时此刻,尽管已经筋疲力尽,可他往家走的步伐却变得是异常轻快。
然而就当自以为事情做的天衣无缝的胡轲,转过几个偏僻的拐角,已经看见杨善间那个窝棚的时候,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悠悠的声音。
“这位施主,你不觉得你所做的这些招数有些太过阴损了吗?”
胡轲闻言心里猛然一惊,方才纵火成功的那种得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而一股被人发现了阴谋的凉意从脚底迅速升起。
随后胡轲当即从身旁的土墙上抓了一把土,随后毫不客气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扔了过去。
而面对胡轲这样没啥威胁的招式,这个穿着一身黑色僧袍的家伙也不躲。
只是抬起自己的袖子挡了一下,随后用一种玩味的笑容盯住了胡轲的眼睛。
“你是何人!”胡轲左腿往后一屈,强撑着做好了再次攻击的准备。
“这位施主不必动怒,贫僧不是来当大善人的,贫僧不过是想和你做笔生意。”说话间,黑衣僧人的目光更狡黠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