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这个时候昏迷了过去,这让还在一直用小刀子在他背后捣鼓着的赵仵作,一时也愣在了那里。
好一会儿的功夫,在没有听到指挥使大人呵斥的声音之后,赵仵作这才大着胆子抬起了头观察起了指挥使大人的表情。
见指挥使大人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赵仵作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赵德生。”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平安度过此劫的时候,却没想到骤然听见了指挥使大人,竟然点了自己的名。
“属下在。”赵仵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你会写字儿吗?”徐允恭转过头来目光严肃的问道。
“会……会……会一些。”面对指挥使大人这个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的问题,赵仵作一时间多少显得有些茫然。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会一些道是个什么样的回答。”徐允恭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很显然他对于赵仵作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会!”意识到这是自己一次抓住机会的关键时候,这个时候也不管自己到底识得多少个字,赵仵作也只得咬着牙鼓起胆子应了一声。
“那就好,找张纸笔去把毛骧刚才交代的内容全部记下来,本大人有重要用途,把这事给做仔细了。”
徐允恭此时开口说话的样子与他年轻的面孔十分不相符,不过这副老练的样子,一方面是他刻意学来的,其间更为重要的则是和自己那位元帅老爹一起待久了之后,有些东西潜移默化改变了他做事的风格。
他之所以现在要赵仵作来写下这份呈堂证供,而不是由自己亲自动手去写,也是考虑到了大明律的规定。
审问者与记录者不能为同一人,这是防止在证词上面弄虚作假的基本手段。
徐允恭小时候是陪着皇子们一起上的课,长大以后身边也尽是自己父亲那些知识渊博的幕僚,这就使得他对于规则一道的把握,要比其他人来得更为谨慎一些。
只不过在刚刚使用完刑讯逼供的手段之后,再来讲求这些规则上的东西,就使得整个事件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片刻之后,当徐允恭看见手上那张写满赵仵作歪歪扭扭小字儿的文书之后,整个人的眉头也不由的皱了起来。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分难为眼前这个赵德生,这家伙不过就是一个仵作,人家要能写的一手好字的话,又何必在这个位置上迁延这么长的时日。
同时他看得出来,这字虽然写的有些奇葩,可也是对方用了心的结果,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强求什么,只要能看清楚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字,倒也不耽误自己去办事。
朱棣这边在徐允恭走了之后,便被一个人留在了这间刑房里边。
百无聊赖的他坐在椅子上,把徐允恭后面叫人送过来的点心吃完之后,就走到放着刑具的架子面前,一个一个的摸索了起来。
而正当他沉浸的思考手上这把带有弧形的剪刀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时候,门口的那道铁门却骤然传来了被人打开的声音。
于是乎下一秒当徐允恭走进行房大门的一瞬间,就看见那边的朱棣正拿着一把剪刀冲着脖子不停的比划。
这个动作只让刚进门的徐允恭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一个箭步便冲过去将朱棣按倒在了墙上。
“你干嘛?”看到自己的小舅子这般暴躁的行为,朱棣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
不过摸不着头脑归摸不着头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撞他还是有些不满,一个转手便将徐允恭反着手摁在了桌子。
“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冲过来就给我了这么一下。”朱棣带着满腔的怒意问道。
不过在吼出这句话之后,他手上锁住徐允恭的动作便略微放轻了一些。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毕竟大家还算是一家人,现在也没有必要下死手。
“咳咳……”感受到身上的压迫减轻了一切之后,肺部一阵不适让徐允恭连忙咳嗽了两声。
方才被朱棣摁在桌子上那一下激起了不少尘土,慌忙之间这沾满腐朽气味的尘土也有不少被他吸了进去。
“眼看着燕王殿下就要拿诏狱里割舌头的东西把自己扎死,我这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能不着急吗?”
徐允恭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声,随即双手再度挣扎了一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把话给说清楚了,可自己的姐夫此刻却依然没有放开自己的打算。
“我就是因为你小子把我一个人扔到这儿闲的无聊,这没事干才在周围翻找了起来。”此中的因由解释清楚,朱棣脸上的怒气这才稍稍消解了一些。
不过此刻他也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粗鲁的举动,而对徐允恭产生丝毫的歉意。
之前徐允恭把他怒火冲冲的塞到刑房里来这件事情,他一直还没有从心里放下去,这反手的一扭就当是把先前的恩怨给扯平了。
“我且问你,你把那个胡轲怎么了?”朱棣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不过就是让人审了一些口供出来,现如今按照时间应该已经给邢部递交过去了。”
见朱棣这个时候把话题扯到了胡轲身上,本就对这个家伙非常不满的徐允恭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隐瞒。
“口供?他一个平白被牵连到的胡惟庸的侄子,能审出什么口供来?你莫不是让人屈打成招,让胡先生认下了一些你自己编纂出来的罪名。”想到这里朱棣的手不由得又使了一把劲。
他心里清楚,依着自己这位小舅子袒护家人的性子,此时此刻,对于他已经认定是坑害自己罪魁祸首的胡轲,徐允恭做出什么样的手段来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勾结毛骧,密谋造反。不知道在燕王殿下看来这八个字足不足够立即要了胡轲的命。”
尽管身子还被朱棣锁在桌案上,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允恭的语气却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甚至话里满是挑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