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朱汜的反驳

虽然朱汜对于自己的前途并没有特别大的担忧,自己早晚都会被从诏狱里边给放出去,可是这却并不代表着他就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心思。

留一个可以与外界联系的渠道,对于身在囹圄的朱汜来说非常有必要。

任何时候给自己留一个后手,这是朱汜这么些年来,无论是读书还是从军打仗,领悟出来的一条绝对真理。

“小先生依你看,毛指挥是这个时候可能是犯了什么样的大罪,才至于被陛下直接下这般重手来处置。”

朱汜这个时候将手中最后一点工作也弄完,抬起头对上胡轲的目光问道。

为了防止自己先前编纂出来的那个谎言,在胡轲的一步步逼问之下露出破绽,朱汜这个时候也将话题的重点重新放回到了毛骧身上。

“你现在这副模样,他现在那副德性,你这一口一个指挥使,毛骧这家伙之前对你是不是还挺好的来着。”

见朱汜现在还依然称呼着毛骧的官职,心里边早已对毛骧恨之入骨的胡轲这时候自然气不打一出来。

“额,若真的说起来,毛指挥使是先前对在下着实还算关照。”朱汜这个时候老老实实的答道。

自从他被贬到诏狱里当那个百户之后,虽然与毛骧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里外里的关照却是再明显不过。

甚至可以这样说,若没有毛骧特别关照的话,他朱汜一个在诏狱里初来乍到的家伙,又怎么可能获得如此宽松的工作条件。

要知道,自从进入到诏狱里的那一刻开始,整个诏狱上下无论是囚犯还是同僚,都只当他是新人朱汜。

没有人会想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家伙,竟然会是当朝的燕王殿下。

而以他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身份,别说做出给胡轲带饭这种明显不合规矩的行为。

就是平日里那些摸鱼的举动,也断然不可能被其他在这里已经当了多年差的老差役们所允许。

甚至于他今天能够大摇大摆的抱着自己的铺盖走进诏狱,并且在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就给自己挑选好牢房,也全部是拜毛骧的面子所赐。

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个把毛骧那个闲人免进的签押房,当做自己住所一样随意出入的家伙,八成是和指挥使大人有着扯不明白的关系。

再加上朱汜也就是燕王朱棣,他本身就是食利阶层中的一员,而且还是站在整个帝国最高层的那种既得利益者。

从他的视野里看过去,毛骧这种家伙对于维持自己朱家的统治,有着非常重大的贡献。

底下的大臣以及别的阶层视毛骧如洪水猛兽,他所到之处,虽然别人免不得笑脸相迎。

可在这笑脸的背后,多是巴不得毛骧赶紧去死的念头。

而在朱棣的眼里,毛骧不过是自己父皇得心应手的一个工具人,这样只对父皇负责的人物于朱棣当前的根本利益来说,非但没有矛盾,反而还有着充足可利用的好处。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使得朱汜在面对胡轲这般提问的时候,虽然明知道眼前的小先生对于毛骧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可他依旧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说你这小子屁股可不要太歪,虽然你们家已经没落了,但再怎么说你们家也还是勋贵出身。

既然是勋贵,就不可能和毛骧这种人尿到一个壶里去。”朱汜的心里的想法,胡轲不可能知道,此刻见这家伙现在还有点执迷不悟的样子,他也是再度出言提醒。

“朱某醒得了,感谢先生教诲。”朱汜这个时候没法直接解释什么,也知道不是他解释的好时候,因此也就抛出了一句套话想要终结这个话题。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倒还一点都不掺假。

胡惟庸前面还是在朝廷风头无亮的中书省丞相,结果皇帝一朝动怒,一道圣旨下来,这昔日无比尊贵、门庭若市的当朝丞相,全家满门都被送到了诏狱这个地方来。

而简在帝心,看上去倍受圣上荣宠的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毛骧,昨天还嚣张无比的在老子身上扎刀子,今天却落得个看上去比小爷我还惨的下场。

凡此种种,无不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朱汜给处理完毕,胡轲这个时候也终于放松下来,躺在牢房栅栏边上不感慨的说道。

“先生此言,恕朱某不能苟同。

当今陛下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圣君,虽然平日里处理起官员来,手段比前朝任何时候都要严厉。可这么些年来,陛下也从未平白杀过任何一人。

先生刚才既然提到了令伯父,那现在我们就拿他来举个例子。虽然依先生之前的说法,你家里与胡惟庸先前并没有什么联系。

可是先生承认不承认,胡惟庸被圣上降旨问罪,的确是因为他善专弄权,并且在朝野之间多有不法勾当。

单从现在亲军都尉府已经审出来的证据来看,胡惟庸落得今日之下场,丝毫没有被冤枉之处。

无论是他指使手下打死害自己儿子的那个车夫,还是后来审出他参与过毒杀青田先生这种滔天罪行,都足以证明陛下处置胡惟庸的举措十分妥当。”

话题涉及到了自己父皇,朱汜这边自然是要反驳一下。

不过当他看见随着自己话题的深入,对面胡轲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他立刻又补上了一句。

“当然小先生被这位素未谋面的伯父牵连一事,着实有些让人唏嘘。

但自从秦汉以来,历朝历代的律法无不是如此制定,以胡惟庸身处高位之职,一旦辍落,所犯罪证定然会累及家人。

先生这事的确有点冤,国朝律法如此,却也是无可奈何。”

朱汜说话间脸上尽是遗憾的表情,他对于胡轲的遭遇十分同情,可是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够将胡轲给救出去。

“罢了,你小子也不用在这事上面安慰我。

这么些天我也是想开了,这大明迟早是要出乱子,我就是一直活着也无法安心躺平,倒不如早点死了也算是图个清静。”

胡轲说着往地上一趟,一瞬间“空印案、南北科考案、靖难之役、大明留学生、北京保卫战、南倭北虏、万寿帝君……一直到北京紫禁城后边那颗老歪脖子树”。

种种场景如洪水一般从胡轲的脑海里咆哮着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