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侄子?臣这么些年没听说过胡惟庸还有个侄子,只知道他先前有个侄女,还嫁给了李存义的儿子李佑。”
骤然听到皇帝陛下这时候提到了胡惟庸的侄子,这让徐达一时间有些迷茫。
要知道,徐达和李善长虽然现在看起来分属不同的体系,但实际上他们两个都是当年跟着朱元璋一起打江山的淮西勋贵的代表人物。
而胡惟庸这个家伙虽然高居丞相之位,但说起来,他在徐达跟李善长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后进的晚辈而已。
当然胡惟庸的年龄可能比徐达要大一些,但是帮派的座次并不是根据你出生的日期来决定的。
同属于淮西勋贵这个大的派系之中,双方之间私下里边不可能没有任何往来。
而且这些正常的交际之中,谁家都有什么人,尤其是兄弟侄子这样的近亲,自然对于大家伙来说都不是什么了秘密。
因此当这个时候听皇帝陛下助燃,提起到一个自己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徐达一时间脑海里充满了疑惑。
“哦对了,咱也是后来毛骧把证据拿上来之后才知道的。
胡惟庸里先前有过一个弟弟,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弟弟一家便离开了胡惟庸跑到滁州乡下过日子去了。
这一次因为胡惟庸所犯案件牵扯巨大,毛骧注意细细查验,才探知了这个隐秘的消息。”朱元璋跟徐达解释了一句。
“胡惟庸能把自己有一个亲侄子这件事儿,玩的这么深,看来这家伙心里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这个时候也不用朱元璋再提示,徐达一听这情况就下意识的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个年代里面,一个男丁对于家族来说有多大的作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极为清楚的。
尤其是对于朱元璋和徐达这两位真真正正从底层生长起来的人来说,家里多几个兄弟在村子里意味着什么,他们非常的清楚。
而胡惟庸这么些年能将自己有侄子这么个消息,瞒的如此之深,甚至于别的人对此丝毫没有一点消息,若是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猫腻,那恐怕任谁都不敢相信。
“你说的没错,根据毛骧后来审问的结果来看这个小子的确不同凡响。
非但面对死亡时的态度跟绝大多数人完全不一样,同时他在狱中给燕王讲的那些话,里边有很多东西就连朕听了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是自从朱标把诏狱里发生的事情转述给朱元璋之后,胡轲的一些观点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毕竟对于朱元璋来说,现如今他最为关心的除了胡惟庸案之外,便是藩王就藩一事。
而胡轲言语中那些关于藩王的言论,毫无疑问的引起了朱元璋的重视。
紧接着朱元璋将朱标当日转述给他的那些话,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又转述给了徐达。
而徐达在听完皇帝陛下的话之后,也不出所料的把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不过虽然表情上都一样,可徐达的第一反应,却完全跑到了一个朱元璋未曾设想的方向。
“燕王殿下在诏狱里的行为,多有僭越,如果陛下放心的话,那趁我这个岳丈回去之后亲自教训这个臭小子。”
徐达一通话说完,直让对面刚喝了一口茶水的朱元璋险些没一口全喷出来。
“好你个徐天德,咱现在跟你要说的是,那个叫胡轲的小子话里所牵扯到的藩王政策。不是来跟你面前絮叨朕的儿子,你的女婿到底做了什么不像话的事儿。
要我说你这家伙现在是不是诚心要给咱添堵,你要想教训你姑爷,你回去关上门想怎么折腾都行。再不济了你把他拉到军队里去,让他上阵冲锋,朕也舍得。
可现在朕想跟你说的是这件事吗?朕想听的是你准备如何教训自家姑爷这种事情吗?”
一时之间心里产生的不满,以及险些被水呛到后所产生的不满,让朱元璋这个时候在自己老朋友面前也不加遮掩,直接把心里的吐槽放在明面上说了出来。
“臣知道陛下的意思。”然而面对面前明显有些暴走的皇帝,徐达这个时候却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
“你既然知道朕的意思,又何必在此处平白扯些无用的东西。”听徐达这么一说,朱元璋也意识到这是徐达再转过弯来提醒自己。
不过此刻的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不需要徐达的提醒,他需要的是徐达关于胡轲那番言论的提议。
“正是因为臣明白陛下的意思,所以在这个时候臣才不能开口。”徐达的语气无比坚定。
“把话说清楚了,今天你徐天德要不把这里边的缘由给咱掰扯清楚,明天我就把燕王一家圈到府里禁足,到时候你那个掌上明珠你也就别想见了。”
心理的不满持续增加,朱元璋这个时候也有一些冲昏了头脑,当着徐达的面给他做了一份基本上没什么意义的威胁。
不过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皇帝并不需要给出具体的威胁,皇帝只要把他的态度表明了,那自己就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既然陛下让臣直说,那臣就只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胡轲言论中涉及到的地方是否正确,臣先不谈。
但他给出的策略里边同时将勋贵和藩王绑在了一起,这就让臣不得不选择回避。
毕竟现如今大明的朝堂之上,臣这个勋贵就是与藩王关系最紧密的那一个。
如果真的按照胡轲所说的方案去执行的话,那么臣与燕王殿下毫无疑问将会成为最大的利益既得者。
当此之时无论臣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将来一定都会收到朝廷上其他人的非议。”
虽然胡轲的言论让徐达同样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但很快这位大将军便又重新回归了冷静。
他现在如此做,倒也不是想彻底地回避这件事情,而是想在皇帝面前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