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毛骧去死。”胡轲这个时候,眼睛里不但带着一副狠辣,在朱汜看不见的阴暗面里,胡轲的眼角甚至涌出了几滴泪水。
“为何,胡惟庸一案是陛下亲自下旨让毛骧来审的,纵使他使用的手段酷烈了些,却也不过是在按照律法行事。
即使今天他将先生拉去刑房拷打,依先生现在这情况来看,却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怨气。”朱汜问道。
虽然朱汜的这番话听上去非常不像正常人能够说出来的,但实际上对于一个见证过各种案子的人来说,他这一番话倒也不完全没有道理。
现如今,毛骧虽然主管此事,但想让胡惟庸全家去死的终归还是当今圣上。
再加上在朱汜看来,胡惟庸最近虽然使用的一些手段的确过于酷烈,但终究还是顾及着大明律的存在,并没有在针对这件事的时候增加过多的个人恩怨。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在诏狱任职的缘故,虽然父皇并没有明确旨意,让自己对毛骧的行为进行监督,可作为皇子的他却自然而然的就将这项任务接了过来。
从他的角度来看,毛骧现如今的处理事情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你这就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做是你要被他那样子吊着威胁,恐怕你也难免会对他记恨上。”
胡轲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泪,随后转过身来,又恢复了之前那般哂笑的模样。
“不过依我之见先生还是不要对此事抱有太多的期望。”既然说不通对方,朱汜也不再多说什么。
“你是以为以我的聪明才智,这一回还不能将毛骧这个家伙给安排了?”听到朱汜这样的话语,胡轲这边也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能够把这样一件不适合公开的事情,就这样直晃晃的告诉朱汜,并不是他觉得这个家伙就能为自己一直保守秘密,始终做到守口如瓶。
也不是他觉得,因为双方之间最近这么些交情就足够跟对方敞开心扉。
而是在胡轲看来,以朱汜现如今的出身以及职位,自己这些话就算告诉了他,他也没能力把这些话捅到诏狱的天花板外面去。
“非也,正是因为对先生的智谋有些许了解,我这才说这件事很难如先生的想法一般彻底的执行下去。”朱棣这个时候竟然也开始跟胡轲卖起了关子。
“有话直说,我最烦的就是那种说话说一半的家伙。”为了回怼朱汜,胡轲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毛骧并没有能够将先生的计划完整执行下去的实力。”朱棣说完方才还抓着栅栏的手,这个时候也彻底收了回来,整个身子也重新站直。
“毛骧也不过就是被手头的事情给暂时迷住了,眼睛有些看不清楚路了而已,倒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智障。”这个时候反倒轮到胡轲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家伙了。
“他能做到亲军都尉府指挥使的位置上,就说明了他绝对不会是一个笨人。但是一旦涉及到李善长这件事情上,毛骧却不可能如先生所想的那般镇定。
对于这个朝中重臣,毛骧手头掌握的信息远比这世间任何人都要多,别说先生你了,就连皇帝陛下也没他知道的多。”朱棣说道。
朱汜这番多少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让胡轲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在脑海中又一次思索过后,胡轲也终于体会到了一点朱汜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这个家伙不会如我所说的那般借助陛下的力量直接去和李善长展开对抗。
而是会选择通过自己手头掌握的那些信息,直接去和李善长本人进行谈判?”胡轲想了想说道。
“我正是此意。”朱汜这个时候终于点了点头。
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朱汜听了胡轲的话在那边要花功夫去思考,现如今当朱汜也突然丢出一个信息大炸弹的时候,胡轲这边想要消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做完的。
最终朱汜还是离开了,他本来就不属于诏狱,诏狱里也没有给他留出过夜的位置。
走出诏狱大门的那一刻,哪怕平日里一直在军队里熬打身体,但虽然龙精虎猛的朱棣这个时候也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突然到来的这场寒流,也让这二月天的应天府,也感受到了一丝与往年不同的寒意。
第二日清晨,胡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次慵懒的睡到自然醒。天边才刚刚露出第一抹亮色的时候,诏狱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十分仓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随着数道锁链被打开的声音,胡轲所在这一层的大门,被人狠狠的一脚直接踢开。
“把昨天人犯再给本官押过来。”毛骧那聒噪且明显带着怒火的声音,顷刻间就在整个朝宇的通道里面四处蔓延开来。
随后在胡轲略显惊恐的眼神之中四个彪形大汉,走过来径直将他牢房的门掀开,随后像抬小猪仔一样,四个人拎起胡轲手脚就朝着诏狱通道另一头走去。
“敢问各位大哥,这副阵仗是要做什么,我虽然已经是个死刑犯,可这刑期不是还没到吗?这就算急着让我去死,却也不在于这一时吧。”
手脚都被人死死的捏着,哪怕胡轲在心大、再对死亡看得开,此刻这种情况还是让他不禁替自己的小命捏了一把汗。
“哪儿那么多废话,指挥使大人说了,今天要给你小子剥皮。”个子最高的那个人用一种烦躁的语气说着。
“毛大人冤枉啊!”原本胡轲还打算跟这几个抬自己的兄弟再贫上几句,也好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以备之后真的面对毛骧时候所用。
可是当看到对方已完全是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表情的时候,胡轲也意识到现如今的处境着实是有些微妙。
这个时候,昨天夜里朱汜对他说的那些话,突然涌上了自己心头,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骤然在他心里升起。
“我去,看来毛骧这家伙昨天夜里还真的去找李善长谈判去了。”胡轲承认,他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