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听到胡轲的那几个策略之后,朱元璋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接触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这个机会可以带领着他的大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超越以往历朝历代,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帝国。
于是乎,这一夜朱元璋肩头的担子突然放下。在良久的忧虑之后,终于觉察到一丝可以解决过去积弊可能的他,难得的给自己内心放了一个假。
第二天一早,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的朱元璋,早晨一起来便觉得自己精神矍铄,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而这一边,朱标已经将皇帝临时出行的各项仪仗全部准备妥当。
这种仪仗原本就是整日备着的,昨日朱标稍作安排,自有相应的人员去考虑这其中所涉及到的各种细节。
作为当朝名士,当代大儒,朱元璋给予宋濂的待遇不可谓不高。虽然在俸禄上还一贯保持了大明王朝节俭养官的光荣传统,但针对于各位臣子的府邸建设,朱元璋却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吝啬。
就比如宋濂的这所三进宅院,就是朱元璋特意赏赐。并且这所宅子距离应天紫禁城,也非常近。
出了正南边的洪武门之后,浩浩荡荡的仪仗行了不到一里的距离就来到了宋濂家门口。
昨日,朱元璋提到过的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甚至还卧病在床的宋濂这个时候也都恭敬的来到了宋府的大门口。
宋濂坐不起身子来,家人便准备了一个相对较大的椅子,四个家仆抬着宋老先生便来到了大门口。
此时见到皇帝仪仗靠近了过来,李善长和徐达以及身后的众人悉数都跪拜在了地上。
宋濂这边原本也是想从椅子上下来跪拜迎接,不过他刚对自己身旁的家仆下令把自己放下去,他身旁现一步已经过来的太子殿下却一把将他扶住。
“宋学士不必如此,父皇临行之前特意交代过,宋学士如今身体未愈,今日之礼便不用行了。”朱标拉着宋濂的手,乐呵呵的说道。
“臣宋濂,谢过陛下天恩。”宋濂闻言当即使出全力,将身子略微坐直,然后冲着朱元璋銮驾的方向拱手行礼。
此刻他的两行热泪已经忍不住从眼角流了出来,原本他以为今日皇帝来自己家,就是为了之前燕王殿下之前把自己气吐血一事,特地来慰问自己。
这种程度的抚慰,其实已经让宋濂觉得受宠若惊。
自家事自己知道,他虽然名义上是本朝第一文官。但实际上学者出身的他,在这个新生的王朝里并没有太大的权柄。
朝堂上自己站的位置再靠前,可每当议事的时候,他除了能根据先圣的微言大义对一些政策作出补充之外,各种事关朝廷真正核心的事情,其实他并不能提供什么行之有效的意见。
也就是说,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他是朝廷里地位超然的大学士,是皇宫里诸位皇子的授业恩师。但实际上他的地位就如同朝廷里的吉祥物一般,小事儿不用他管,大事儿用不着他。
这样的情况持续久了之后,就连宋濂自己也对于自身的价值产生了怀疑。也正是出于这份自我怀疑,使得当初当燕王殿下曲解孔夫子圣意的时候,他陡然之间迸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
正是因为他看到自己在朝廷里已经没有了别的什么价值,自己所剩下的最后的阵地就只有给众人传授先圣的微言大义,所以哪怕明知道当初燕王殿下说那些话,不过是与学堂里的同学开玩笑而已,可自己还是膨胀起了巨大的怒火。
燕王这些开玩笑般的话语,在当时的宋濂看来,便是在挑战自己作为学者的最后一点尊严。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自以为已经成为朝廷边缘人物的老者,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受了一点委屈之后,却得到了来自于当今世圣上的格外重视。
先是派太子殿下来这家里看慰自己,今天更是直接亲自屈尊来自己府上。这如天之恩,让饱读圣贤书的宋濂感激涕零。
原本皇帝能够来自己家,宋濂就已经觉得非常的荣幸和激动。可能今天早上他一醒来就听家人说,韩国公和魏国公也来了,这就让宋濂变得更加激动。
虽然他还不清楚今天皇帝来自己家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当他看见韩国公和魏国公这一文一武,大清早就联袂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宋濂的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甚至于在一瞬间,这种强烈的激动以及兴奋所带来的气血上涌,让他感觉自己那衰弱已久的身体,在那么一瞬间几乎产生了快要痊愈的错觉。
作为在官场上混迹了一辈子的大官,虽然自己处理政务的能力并不是十分突出,可是关于朝堂上形势的把握,却在这些岁月的历练中变得极为准确。
宋濂十分清楚,现如今韩国公李善长就是大明朝堂上所有文官的领袖,
而那个和当今陛下从小一起长大,并在大明建国初期的各场大战中,立下不世功勋的的魏国公徐达,更是如今当仁不让的大明第一武将。
今天皇帝能把这一文一武两大领袖共同叫在自己家里来,那决然不是来慰问自己这般简单。宋濂自觉自己的面子还没有大到那种程度,看个病还要惊动如此多得大官。
他心里十分清楚,皇帝今天摆出的这套姿态,就是要来自己府上和朝里这文武重臣讨论事情。
然后很明显自己这样一位往日的边缘人物,今日也要参与到这事情的讨论之中。同时能够摆出这么大的场面来,说明今天讨论的事情一定不会小。
结合最近朝廷里发生的事情,宋濂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今日的话题,一定和胡惟庸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脱离不了干系。
因此,在皇帝的仪仗还没有到来之前,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将胡惟庸过往各种违逆的行为,全部整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