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有喜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第一个送来贺礼的竟然是和妃。
和妃前天晚上醒的。这一觉睡得实在够久。
她醒来后看到满屋子都带着平日皇宫里最忌讳的白色,在侍女们的惊叫声中,还恍惚以为自己到了阴间。听自己的贴身侍女墨兰告诉她昏迷后发生的种种危机,目瞪口呆。
尤其是太后娘娘已经殡天,皇上御驾亲征未归的消息,竟然一下子承受不住,又晕了过去。
还好一直有御医守在身边,施针半个时辰后才悠悠醒转过来。
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两只眼睛哭成了两个红肿的大桃子。
虽然最近两年与太后之间因为不能生育子女,不得皇上宠爱的原因,姑侄二人有所疏远。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姑姑,血浓于水,多数时候都暗地里向着自己。之前皇后和璟妃的屡屡刁难,也是太后为她做主出头。
哭完之后,冷静下来,听说江月白被姑姑临终前因为屡次救驾有功被晋升到了妃位,还得了太后和皇上合赐的封号。万分震惊的同时也感到宽慰。
关于那天她昏死过去的过程,她只有些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是江月白救了她,具体如何救的,如何回到景仁宫的,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便命墨兰和墨玉二人细细地将那日江月白如何救她的种种说给她听。
听到江月白给自己渡真气,后来暗中支持墨玉调查自己被害的真相,安排专门的御医照看自己,和妃再次泪流满面,为自己的劫后余生倍感庆幸。
而皇后以身殉国,钱贵人参与谋逆,璟妃因为父亲谋反被贬为庶民降为选侍被打入冷宫则令她感到意外。
为此前受到的委屈,为夭折腹中的胎儿大仇得报感到快意高兴之外,还有茫然和惆怅。
曾经的对手,竟然一下子死的死,残的残,自己倒成了后宫里地位最高的人。江月白一个新人竟然不到一个月成了第二,然后才是怀了皇上第一个孩子的老人熙婉仪。
此间变化真是大起大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她在听到江月白晋位的一瞬间本能地感到了嫉妒,这意味着江月白竟然同时得到了皇上的爱和名分,而这是每一个后宫女子都极度渴求的两样。
但这种嫉妒几乎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江月白浓烈的爱慕和感激,还有对江锦绣的伤感和惋惜。
她派墨玉第一时间告知了自己苏醒的消息,送来了祭奠江锦绣的帛金,还有三大木箱礼物,说是感谢江月白的救命之恩,还有恭祝晋位的礼物。
恨不得把自己宫里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江月白。
和妃又担心江月白家中富裕,本就用度高档,见多识广。前些日子又得皇上宠爱,恐怕不缺好东西,什么都是顶尖得好。自己送什么都显得寒碜,总觉得差点意思,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在惴惴不安中突然体会到了,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的那种心情。
江月白自然礼尚往来,回送了不少贵重物品给和妃,以感恩关怀,以及恭贺她大病初愈。
遵照回礼原则,数量不多但精美独特,价值不菲却很低调。皆为定制款,世间仅此一件,论价值,也无法直接比较。
和妃听到江月白有孕的消息后,高兴得从病床上坐起来,满脸喜色。立马派人送给江月白一对精美奢华的长命锁。
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和妃醒来后把一切都想得很通透,不再执着于跟皇上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皇帝跟她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根本起不来,自己又身子骨柔弱衰败,这次又大病一场,年龄也不小,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怀上孩子了。
何况堂妹李长安进宫,家族就巴望着更年轻的李长安受宠生子,她自然就成了弃子。
既然如此,不如看开些,为自己畅快地活一次。如果以后有低位妃子的孩子给她养,她就好好养着。
如果没有抚养养子的机会,不管江月白怎么想,她自己暗中把江月白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起疼爱呵护。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暗中扶持江月白儿子上位,以此来报答江月白对自己的多次救命之恩。
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谁像江月白这样真诚待她,屡次救她性命。
何况听墨兰说,当初她都没有气了,是江月白嘴对嘴亲了她给她渡了一口真气才又活了过来。她心里总有一股奇怪而甜蜜的感觉。
和妃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报答。因为江月白好像什么都不缺。
干脆拿出压箱底的宝贝。
送给江月白的这对龙凤长命锁还是当初娘家人为她的孩子准备的。既然自己用不上,送给江月白正好合适。
还命墨兰叮嘱江月白,要小心入口的东西。这后宫里最多的就是这种害人的玩意儿。
江月白听说是对长命锁,一直抿着嘴笑。这只有两个长命锁,到时候五个小朋友,给哪个小朋友戴。
她没有直接碰触,而是命韩子谦处理,防止长命锁被做了手脚,藏了毒物。
范常在还特意来了一趟,恭喜了一番,说了会话。
江月白原来对范常在还挺有好感,觉得她聪明懂事很有分寸。但自从范常在搬去了甄婕妤宫里,江月白就一直对范常在保持一种淡淡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亲昵。
虽然锦绣跟范常在无话不说,感情十分要好,江月白不会特意去跟妹妹讲道理,阻拦妹妹。但当初若是范常在想害锦绣,她定然毫不留情地反击。
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是最基本的道理,不要看当初的感情,而要看现在的立场是否对立,利益是否冲突。
毕竟她如今怀孕了,就是范常在同宫甄婕妤的直接竞争对手。
如今范常在特意来示好,江月白借着缅怀锦绣,两人一起回忆了好多锦绣的事,流了不少的泪,显得亲近了不少。心里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面上怎么处。
毕竟就像有位伟人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们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江月白琢磨着宫里的这些事情,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哑铃。
从平西王那天开始就安排人在京郊农户搜寻她弟弟。
找到了关他的地下室,里面有他衣服上上小布条,上面有弟弟最喜欢的浅蓝云纹。然而还是没有找到他本人。
江月白既为弟弟的安危担忧,又担心爹娘承受不住。也不知道陆氏怀着身孕如何了。
“韩公公,你想办法派人去宫外看看我的爹娘。”
韩子谦眼中一瞬间滑过极淡的一丝担忧,但很快消失不见,恭敬地答道,“奴才这就去办。”
江月白望着绚烂的天际,太阳已经落下。白天越来越长。
又到了江南最甜美的季节。还有些嘴晚熟的枇杷,青梅熟了可以泡青梅酒。青梅入酒,取其新酸醒胃,以迎初夏。
还有西山树山同心村的小樱桃。
好怀念以前跟爹爹泡着青梅酒,聊着天南地北的趣闻,也聊修禅悟道。喝到兴头上,吟诗作赋,拿出宝剑舞上一段。
以后还能再跟爹爹喝一次青梅酒,舞一次剑吗?
江月白恋恋不舍地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际,叹息了声,“进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