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手里有压制银蚕蛊蛊毒的药,可以牵制萧承渊,但他还是怕。
萧承渊这个人变数太大,一日不除,他心中难安。
皇帝沉着脸不出声,
摄政王出事的消息早已被封锁,所以在世人眼中,摄政王在益州治灾有功,回来理应论功行赏。
皇上应该也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才会一直等摄政王。
只是今日奇了怪了,从未迟到过的摄政王竟然迟迟没有出现。
气氛压抑沉闷,大臣们心里七上八下,想奏禀事情都不敢开口。
无数道求救的目光落在了萧云邕身上。
萧云邕如芒刺背,硬着头皮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他还是不要触霉头了罢!
把一切动静尽收眼底的萧云铎心里冷笑,恨不得指着他们的脸把他们骂醒。
看看你们费尽心血扶持的“好”太子,懦弱无能的草包一个,和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什么两样?!
萧云铎正欲上前,破了这几乎凝固的气氛,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父皇,皇叔许是有事耽搁了,您腰有劳疾,不宜久坐,不
妨先开始处理国事,左右您给皇叔的奖赏又跑不了,早一点说,晚一点说都是一样的。”
萧云适声音温润如玉,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似有安抚人心之效。
皇帝烦躁压下去了一些,神色稍缓,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众爱卿有何事要奏?”
闻言,众大臣齐齐松了一口气,争前恐后地上前。
萧云适淡淡一笑,操控轮椅退了回去。
萧云铎弯腰,低声道:“六弟不是从不掺和朝中事务吗,怎么近段日子想起来上朝了?”
萧云适扭头,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神色,嘴角笑容不变。
“整日待在家里无所事事,骨头都松散了,还不如出来透透气,找点事做,也好为父皇分忧,尽一份做儿子的孝心,五哥千万不要多想。”
为父皇分忧,尽孝心?!
说的倒是好听,是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萧云铎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但确实没有多想。
一个废人罢了,还不如那蠢货太子,根本不值得他耗费心神。
早朝快结束时,萧承渊姗姗来迟。
他连半字解释都没有,对皇帝行了个礼就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臣下意识地去看皇帝的脸色。
果然
,皇帝缓和不久的神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萧承渊恍若未觉,目光环顾一圈,挑眉道:“本王不过出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诸位都不认识本王了?还是诸位把空穴来风的流言当了真,以为自己看见了鬼?”
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众大臣一惊,纷纷拱手。
“殿下说笑了,臣等绝无此意。”
萧承渊定定地看了他们片刻,忽然笑了:“也是,街边玩泥巴的三岁小儿都知道传言不可信,诸位能来这金銮殿上朝,定不会愚钝的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咳,咳咳——”
皇帝脸色铁青,急促呼吸时被呛到了,用帕捂嘴咳个不停。
萧承渊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他愚钝的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简直是放肆!
魏德连忙递过去一杯热茶,一手给皇帝的顺着气。
“皇上,用不用传太医?”
皇帝摆了摆手,拿下手里的帕子,中间暗红色的血花让他瞳孔骤缩。
魏德显然也看见了,不动声色地移了脚步,挡住了
他急的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皇帝已经冷静了下来,擦了擦嘴角,把帕子塞到他手里,声音嘶哑沉重
。
“给朕拿一粒无尘大师炼制的药丸。”
“是,是。”
魏德把帕子塞到袖子里,手伸出来时多了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打开,里面有两粒黑色的药丸。
皇帝捏了一粒放在嘴里,缓了一小会儿。
萧承渊皱了皱眉,一脸关切:“皇兄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皇帝精明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像是要透过他的表情,猜测他话里有几分真心。
萧承渊神情坦荡,毫不躲闪地任他打量。
皇帝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又隔着一段距离,看的模模糊糊,根本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只是没休息好罢了,无妨。”
“皇兄身体无恙,臣弟也就放心了,”萧承渊微微颔首,又扭头看着众大臣发了话,“方才说到哪里了?继续!”
……
平平无奇的一个早朝,众大臣却上出了在刑场的感觉。
殿里温度适宜,他们身上却止不住地冒汗,外面的风吹进来,冻的全身冰冷。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摄政王与皇帝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摄政王不过是去了一趟益州,怎么像是去了阎罗殿似的,突
然间变了一个模样,身上的暴戾杀意比以往更甚,多看一眼都让人心惊胆战。
萧承渊手里握有实权,能赏赐的无非是一些身外之物。
也不知是因为国库吃紧,还是因为皇帝心情不好的缘故,赏赐缩减了许多,折合下来不过二百余两银子。
萧承渊的神情很淡,领旨谢恩,动作多少有些敷衍。
皇帝看在眼里,却不能发作……祁国还需靠他镇压!
下朝后,皇帝把萧承渊叫到了御书房。
宫人都退下后,他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在怪朕没有派人救你?”
萧承渊拱手道:“皇兄乃是一国之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考量,臣弟身为臣子,得无权置喙怪罪。”
皇帝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又说起江姝柠的事。
“朕已经给镇国公一个教训,若是她还觉得不解气,可以直接和朕提要求,只要不算太过分,朕都能答应。”
“能得皇兄亲自替她出气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依臣弟看,此事可以就此翻篇,谁也不许再提。”
皇帝眼眸微眯。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萧承渊说这话时眉宇间带了几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