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燃着蜡烛。
周珩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旁边跪着两个丫鬟,一个喂药,一个帮他擦唇角吐出的血。
见江姝柠进来,她们难掩惊讶。
外面的国公爷和夫人都没有说话,身为下人的她们就更没有说话的权利了。
丫鬟识相地给江姝柠让开位置。
像是知道身边换了人,周珩皱了下眉心,懒懒散散地掀起眼皮,看清来人后笑了。
“毒丫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小爷死。”
一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
江姝柠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有条不紊地把脉检查。
周珩的情况和她猜的差不多,肋骨骨折,内脏出血,想保命,必须尽快做手术。
江姝柠想出去和鲁国公叮嘱两句,起身时感觉袖子一扯。
周珩没什么力气,只用手指勾住她的衣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昏迷前,他让周乐安找她来,因为知道她医术高超。
这时他才想起,她是人不是神。
若她也束手无策,岂不是连累了她……
江姝柠轻易地看穿了他的念头,心里有暖流划过。
此事因她而起,是她连累了他,如今却
莫名地反了过来。
“先休息会儿,我保你性命无虞。”
听见这句话,周珩的眼睛亮的惊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青玄和鲁国公夫人说了什么,江姝柠一出去,鲁国公夫人就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连称呼也换了。
“姝柠,珩儿他……”
后面的话鲁国公夫人不敢再问下去,殷切地看着她。
看她极度紧绷的精神,江姝柠弯起唇角,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能救活他,但我——”
鲁国公夫人喜极而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这小子命大,阎王爷都嫌他无法无天,没有正形!”
鲁国公拍了拍她的肩膀,虽嘴上不说,但脸上皱纹的舒展也证明了他心情的愉悦。
“你先别急,江小姐的话还没说完。”
“哦,对对对,姝柠,有什么你尽管开口,只要能把那个臭小子救活了,周家全部的家产都给你!”
担惊受怕了这么会儿,如今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鲁国公夫人激动的不行,直接拿出鲁国公的全部身家相赠。
江姝柠嘴角抽搐。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砸到了她的头上。
但她受之有愧!
“小姐,您要的药箱
拿来了!”
有玄玉镯在,江姝柠要什么没有。
但为了避免别人把她当成妖怪,她在进府前还是麻烦梨儿跑了一趟。
江姝柠接过装逼药箱,对鲁国公和鲁国公夫人道:“我只有两个要求,您二位要是能答应的话,我立刻进去给周珩看病。”
“你说。”
“第一,除了我和周珩外,屋子里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
鲁国公夫人答应的极快,让江姝柠接着说。
她想:医术高明的人都有绝技,不想被偷师很正常。
“第二,在我未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擅闯。”
这个就更没问题了!
鲁国公夫人目光极具威严地扫了一圈,保证道:“姝柠,你放心,本夫人亲自在这守着,别说是人,就连飞虫也进不去一只!”
鲁国公是个妻管严,这国公府上下都是她一人说了算。
江姝柠都看清楚了,当然放心。
“江小姐!”
转身进去的时候,鲁国公叫住了她。
江姝柠停下脚步,等待他的下文。
鲁国公一个大男人,太煽情矫情的话也不说出口,犹豫了好一会儿,鲁国公夫人一巴掌拍了过去。
“有话快点说,别耽误姝柠救人的时间
!”
鲁国公眼睛一闭,语气生硬地开口,“里面那个逆子就拜托你了。”
江姝柠点头,认真保证道:“国公爷和夫人请放心,我以我父亲的性命起誓,一定会救活周珩。”
鲁国公:“……”
鲁国公夫人:“……”
两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誓言,回神后悬在半空的心有了着落。
都拿亲生父亲发誓了,他们的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江姝柠再次进去后,屋里伺候的下人鱼贯而出。
等最后一个人出来,梨儿关上房门,听话地守在一旁。
周珩意识不清,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江姝柠神思微动,把他带进了实验室的手术室。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打开无影灯,进入了认真严肃的手术状态。
屋外,出城办事的周衍姗姗来迟。
向来优雅端方,风度翩翩的“锦竹公子”此刻稍显狼狈。
衣摆上沾着泥土,满头大汗,发冠松散,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缓了两口气,关心道:“父亲,母亲,二弟的情况怎么样?”
下人都退下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
鲁国公搂着夫人安慰,对他招了招手,“坐下说。”
周乐安
看了眼周衍,给他倒了杯水,软声道:“大哥,你别担心,江姐姐已经在帮二哥治疗了,二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周珩喝茶的顿做一顿,讶异道:“她竟还会医术?”
周乐安心思细腻,品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垂下了目光。
过了一会儿,她好奇地问了句:“大哥,你认识江姐姐?”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鲁国公夫妇的目光。
他们这个儿子受邺京女子追捧,但从未有哪个女子能让他记住。
嘴边常挂的就是“无心情爱,建功立业”这八字。
眼瞅着都二十又三了,婚事还没定下,鲁国公夫人嘴上不催,但心里着急啊。
如今好不容易看见了苗头,怎能轻易放过?
周乐安双手抱着茶杯,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
鲁国公夫人则是眼含期待地看着周衍。
只剩下鲁国公还算冷静,他喝了口茶,不动声色道:“下个月初六就是摄政王与江小姐的大婚之日,你帮为父想想送什么礼合适,重了太出风头,轻了拿不出手……为父挑的眼花缭乱也没拿定主意。”
周珩:“……”
送礼这种事都是由母亲做主,父亲未免提醒的太过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