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福寿院的下人也拿了盆桶,着急地往云舒院赶去。
红绣站在石阶上,压低了嗓门催促:“快,动作都麻利点,一定要救出夫人!”
下人都走后,她刚想跟过去,转身时余光看见了江姝柠。
她迎了两步,行了礼道:“老夫人前半夜睡的不安生,好不容易才睡沉了,奴婢没敢打扰。”
江姝柠点了点头,脚下步子越发急切。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路上的鹅卵石绊倒,幸亏红绣和梨儿及时托住了她的胳膊。
江姝柠没有上妆,连唇脂都没来得及涂,整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红绣心疼她,但现在又不是开口的时候,就用手暖着她冰凉的小手。
“大小姐,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江姝柠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对,母亲一定没事的!”
云舒院火光冲天,烧的比昨晚那场火还要大,所有屋子都烧了起来。
救火的人只有零散的几个,都是福寿院来的下人。
“娘,映荷,你们在哪?!”
江姝柠大声喊着,避开脚下的火苗,一步一步地朝向芸娇的寝屋走着。
“小姐,危险!”连廊的柱子摇摇欲坠,梨儿赶紧把她
拉了回来,“小姐,您在这等着,奴婢进去。”
几乎是声音刚落,头顶上面的柱子就砸了下来,烧灼的热气带着火星向四周飞散。
江姝柠抬手挡了一下,把氅衣脱了下来,塞到梨儿的怀里。
“帮我给它浸湿。”
梨儿重重地点头,不放心地叮嘱:“奴婢很快就回来,小姐您千万别冲动!”
“快去!”
趁着无人注意她时,江姝柠去空间里掂了三瓶灭火器,打开后喊了红绣。
“大小姐,这是?”
拿着灭火器,红绣手足无措。
“救人要紧,其他事回头再说”,江姝柠三言两语地教会她怎么用,把喷射口直对火焰根部。
梨儿抱着湿哒哒的衣服回来了,江姝柠把剩下的一瓶灭火器递给她。
三人用灭火器开道,朝屋子的内室的方向走去。
天还早,娘应该还没有起身。
“大……大小姐。”
忽然,屋子里响起很微弱的声音。
江姝柠顿住了脚步,她转身四处搜寻着,“映荷,是你吗?”
连红绣和梨儿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
可四周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东西坠地的声音,下人扑火的声音,就是没有呼救的声音。
“屋子……屋子要塌了!”
老夫人赶来时,刚好听见这句话,她两眼一黑,推了下身旁的下人。
“快……快喊柠丫头出来!”
声音越发嘈杂了,像是一个玻璃罩一般把江姝柠圈了起来,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发了疯般找着。
屋子就这么大,人能藏哪呢?
金柱一根一根地砸落,阻挡着江姝柠的去路。
上面的瓦砾没了依靠,落下来堆成了小山。
梨儿手挡在头上面,跑过来拉住了她,“大小姐,我们先出去吧。”
现在不走一会儿就出不去了!
许是受原身对向芸娇的感情,江姝柠这会儿也红了眼眶。
她挣脱梨儿的手,把红绣推了过去。
“你们两个先出去!”
这时,外面响起老夫人激动的呼喊,“柠丫头快出来,找到你母亲了!”
江姝柠站在那里未动。
她听见了,但她怕是骗她的。
最后还是红袖和梨儿两人合力把她带了出去。
刚下石阶,身后的屋子轰然倒塌。
江姝柠蓦地回头,深色的瞳仁里映着跳跃的火光,烧的她满眼赤红。
希望这场火只是个意外,否则……
向芸娇是在旁边的屋子找到的,人吸了浓烟
晕了过去,额头上应该是被带火的木棍砸到了,血肉狰狞着往外翻。
江姝柠给她检查了一下,知道她性命无虞后吐了一口浊气。
她想起映荷,转头询问旁边救出向芸娇的下人。
“那个屋子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夫人一人躲在墙角。”
江姝柠想起了那声若有似无的呼喊。
她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让他们先灭寝屋的火。
云舒院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救火的人依旧是原来那几个。
好像除了她们,谁都不知道这里走水了,有人受伤,有人生死不明……
老夫人拍了拍江姝柠的肩膀,看了一圈也没有抬人的东西,只能让红袖把人背回福寿院。
江姝柠和梨儿一起帮忙,才注意到向芸娇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箱子。
她抱的很紧,江姝柠怎么拿都拿不出来。
不过好在向芸娇轻,红绣能把她打横抱起。
伤口刚包扎好,向芸娇就醒了,呆滞地打量着周围。
江姝柠柔声道:“娘,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火,有火,走,柠儿快跑!”
向芸娇推着她,神情恐惧不安。
“娘,没事了”,江姝柠把她抱在怀里,心里酸涩的厉害,“您仔细
看看,这是祖母的福寿院,没有火。”
向芸娇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也贴着她的脸。
柠儿,是她的柠儿……
母女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
过了一会儿,向芸娇想起了映荷。
她刚醒,也受不得任何刺激。
江姝柠不知道怎么回答,目光落到了她怀里的小木箱上。
“娘,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向芸娇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把箱子抱到她面前,献宝似的打开。
巴掌大的肚兜,衣服,镯子,老虎鞋,鲁班锁,拨浪鼓……
江姝柠搜寻记忆,发现向芸娇被救的屋子不是别处,正是她小时候住的屋子。
那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关于她的。
向芸娇原本是能逃出来的,但她为了救这些东西,又进了这间屋子。
江姝柠是个孤儿,不知道母爱是何滋味。
别人提起时,她总会下意识地想到遗弃。
她以为自己有师父的爱就够了,如今看到了向芸娇对江姝柠的爱,却发现自己心里也是渴求的。
“我带您离开这个牢笼,孝敬您一辈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做我母亲好不好?”
江姝柠哽咽着声音,在向芸娇耳边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