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忠贤喊出李辛那一声后。
整个大殿里的人不易察觉的都抖了一下。
信王朱由检惊骇抬头。
皇后张嫣浑身剧震。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小皇帝朱由校了。
“李辛?哪里?他在哪里,那逆贼果然没死?”
朱由校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吓的回头四看。
魏忠贤却瞪着一双狼眼,死死盯着要走出大殿的封礼辛,心中惊骇。
无他!
从一开始,他就没见过封礼辛的背影,一直正视其人。
如今猛然看到对方转过身后,熟悉的背影让他瞬间想起死的极惨的兄弟。
李辛。
像!
太像了!
此人和自家兄弟身材相仿,胖瘦也都相仿。
转过身后再无法分辨。
难道真的是他?
冷不丁的开口高喝,就为了戳破对方身份。
结果却让魏忠贤心中掀起巨浪。
回头了!
他果然回头了!
他真的是亲手将自己阉了的兄弟,祥符县状元郎李辛!
对方一脸鹰顾狼视之貌,只回头却不转过身,脸上似笑非笑。
“厂公大人,还有何事?”
魏忠贤脸部的肌肉一阵抖动,依旧死死的看着对方。
他只想看到封礼辛脸上露出一点惊慌失措之色。
哪怕一丝一毫也行。
只要看到一点,必要喊来锦衣卫,将其乱刀砍死当场。
毕竟面前的封礼辛也叫礼辛,喊其名字并无不妥,只显得怪异。
因为古人对亲近之人,一般称呼表字,哪里有称呼后两个字的道理。
若封礼辛惊慌失措,浑身发抖,便是自动承认。
若他佯装耳背,依旧往前迈步,也是破绽。
所以说无论封礼辛如何反应,总要看出一些东西。
可惜,魏忠贤失望了。
封礼辛既没跑,也没抖,而是回过头看着自己,脸上毫无惊慌,有且只有他丑陋的面貌和古井无波的眼神。
见魏忠贤没吭声,李辛索性转过身子又喊了一句。
“厂公大人,还有何事?”
殿内一片死寂。
魏忠贤长长呼了口气,终究认为自己认错了人。
是啊。
他亲眼看着兄弟被人乱刀砍死,怎么还能有错。
况且就算李代桃僵,当日兄弟身受重伤,光他看见就有肩头和胸口两处箭伤。
面前的封礼辛可曾有一点伤痕?
错了。
终究是认错人了。
魏忠贤挤出笑意摆了摆手。
“呵呵,没事!封太保,咱家想起来,曾答应你二爷,官复原职后赏他宅院,让他京都安家。”
“既然你二爷死了,咱家索性送给你罢!”
“出宫之后,且去咱家府邸找个管家,尽快办妥这件事情。”
封礼辛笑着拱手:“那多谢厂公大人恩赐。”
“下官这便告辞?”
“走吧,走吧!”
魏忠贤抬了抬手,李辛再不犹豫,径直转身离去。
直到走出大殿消失之后,朱由校才喊了起来。
“哎呀,厂臣!你可吓死朕了!”
“封礼辛便是封礼辛,李辛便是李辛,你乱喊什么,吓的朕差点又”
小皇帝老脸一红,真想说吓的朕差点又尿了裤子。
毕竟李辛那日给他带来的惊骇,不比封礼辛召唤出的神龙能小多少。
“呵呵,陛下,是小臣孟浪了,情急之下喊错名字,掌嘴,掌嘴!”
魏忠贤轻轻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满脸赔笑。
同时,又偷偷去看皇后张嫣表情,彻底放下心来。
但见张嫣还是那副冷清清的样子,捏着一串佛珠,默默诵念什么。
“掌什么嘴,你呀,总是能给朕出点新花样。”
朱由校坐了回去,摆手笑了。
“皇兄!”朱由检却打断老哥,也拱起了手,打了个哈欠。
“若是没有要事,德约也想回去休息了,昨夜睡的太晚,今日起的太早,实在困的厉害”
“呵呵呵!”
见弟弟一脸困倦模样,朱由校嘿嘿笑了。
他旁若无人指指对方:“吾弟,是否昨夜又和信王府的婢女胡来?”
“你啊,才十二岁,身子还没长好,定要吸取咱爹的教训,千万莫要沉溺女色!怎么也等十五岁之后,再接触男女之事。”
当着魏忠贤和皇嫂的面被这么一说,朱由检脸色涨的通红。
艹!
大哥,你特娘当我是你啊。
跟自己奶妈也能乱来,简直饥不择食。
老子天天用功读书,夜夜发奋图强,心中更有鸿鹄之志,来日必要光复大明。
哪有心情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被朱由校一说,他还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额皇兄,这这种事吧,就别当着皇嫂和厂臣的面说起行吗。”
“哈哈哈!”
朱由校朗声大笑,没有外人的时候,心性和个孩子相差不多。
“行了!兄弟,你且再熬上几年,等年满十五,朕让你皇嫂亲自给你找个王妃”
说完,朱由校讨好的看向一旁的张嫣。
“梓潼,你说是也不是?”
张嫣终于停下念珠,微微抬头看着朱由检,也露出恬静笑意。
“陛下说的极是,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本宫再不管,还有谁操办德约婚事?”
朱由校听了,又是一阵大笑,满意点了点头。
朱由检赶紧谢过,只是心里一阵感慨。
大哥啊大哥。
你对我一心一意,我却对你始乱终弃。
为了咱大明江山,终究要对不住你。
大嫂啊大嫂。
说什么长嫂如母,我却默许陆文昭、丁白缨将你差点害死。
我真特娘不是东西。
朱由检再不废话,拱了拱手也告辞离去。
等他走后,张嫣也起身不再逗留,同样告辞离开养心殿内。
当只剩下小皇帝和魏忠贤两人后。
朱由校终于长松口气。
“呼大伴,那女人可算走了,你知不知道,如今她一靠近朕,朕就浑身发抖,总觉得她要谋害于朕。你说,朕是不是疑心病太过严重?”
朱由校心有余悸的往外看了看,转头对魏忠贤说道。
魏忠贤干笑一声:“陛下,若真的害怕,要不废后令立?”
他试探说了一句,想看看对方反应。
朱由校却浑身一凛,断然摇头。
“不不不!”
“大伴,朕和宝珠举案齐眉,郎情妾意,朕岂能辜负了她?”
“只可惜,谁让她得知朕的丑事,孩子没了,朕若再废了她哎,终究做不出来这等恶事。”
朱由校叹了口气,又拿出定海神珠在手中把玩。
废物!
妇人之仁!
魏忠贤心中冷笑一声,再不劝慰,也打算告辞离开。
他想命锦衣卫再查探一下,这个封礼辛究竟何许人也。
谁知刚要离开,被小皇帝下一话彻底震住。
“额大伴,不知客奶是否入宫?你若回府见了她,让她进宫一趟咳咳,就说朕朕有点事要问问她呢。”
朱由校扭捏说着,可眼中的急迫任谁也看得出来。
魏忠贤顿时呆愣当场,只感觉头上绿油油的,被人当场刷了一层绿漆。
他真想破口大骂。
朱由校,俺也想甘妮娘可否?
可惜让他甘他也做不到。
魏忠贤终究咬牙狠狠点了点头。
“好,陛!下!小臣这便唤她,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