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便与黎家兄妹分开,由暮沉送她回明家。
暮沉大概很忙,手机从吃饭的时候就响过好几次,这会儿上车没多久,电话又来了。
车厢里是他低沉淡漠声音,说着一口流利的德语。
江以宁刻意不去细听,仍然能听到些工作相关的内容。
也许是不方便,谈了两三分钟,他就挂了电话。
之后,车厢里就是一阵沉默。
只有两个人的,过分安静的空间,气氛倒是升起了两分尴尬。
这便是传说中的冷场吧……
以前跟家人呆在一块,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有这种感觉,现在跟明家人处于一室,更不会有这种感觉。
江以宁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暮沉突然开口:
“要听音乐吗?”
江以宁微怔了下,连忙答道:“好。”
暮沉伸手打开了播放器,一首舒缓的音乐便缓缓流泻而出。
一首熟悉的钢琴曲,特别对于江以宁来说。
是她刚学音乐没两年,写出来的曲子,后来被老师偷偷地拿去发表出版了。
也算是她第一张用“阿宁”这个名字发表的唱片,里面的主打曲。
暮沉竟然也听了,还存在车子的播放器里。
这首作品,现在听来非常稚嫩,有好
几处的衔接点都带着点儿瑕疵。
让她莫名地觉得……羞耻。
江以宁握了握放在腿上的手,以尽量平静的声音开口:
“能换一首吗?”
暮沉微微侧头,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换了一首。
依然是阿宁的作品,依然是那张唱片里曲目。
江以宁:“……”羞耻得想死一死怎么办?
还要换吗?
要是下一首,还是她初出道的作品怎么办?
就在她踌躇不已的时候,暮沉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不喜欢他?”
他的嗓音间色波澜不惊,听上去却很温柔。
江以宁清澈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侧头看向车窗外,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是,我不讨厌……暮哥哥,你很喜欢她的作品么?”
她当然不会讨厌自己,就是觉得尴尬和羞耻。
特别这些还是她早期存在,很多不满意地方的作品。
要是被他知道……江以宁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四个字,社死现场。
那么多年前的作品,为什么暮沉还会把曲子放到车载播放器里!
“嗯。”暮沉轻笑了声,“我很喜欢,特别是这几首早期的作品,很有灵气。”
江以宁的耳根莫名就红透了。
有一种错觉……仿
佛暮沉在说喜欢……她。
她竟然有这种可耻的错觉!
桃花左右闪了闪,最后选择转移话题,来逃避这个奇怪的气氛。
“暮哥哥,下午那场比赛,谁赢了?”
暮沉侧脸看了她一眼,笑了。
“宁宁害羞的样子,差点让我以为宁宁就是‘阿宁’。”
江以宁一双桃花眼瞪圆,险些被自己的吸进去的空气呛到!
下意识开了口:
“暮、暮哥哥,难道是你输了,所以才要逃开话题吗?”
说完,立即就心虚了起来。
……倒打一耙,说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太过分了,江以宁在心里唾弃自己。
暮沉挑起眉。
“宁宁,胆子不小,连我也敢调侃?”
江以宁直了直后背,故作镇定。
“没有啊!我不是!”
暮沉并没有生气,薄唇微勾着,笑吟吟的。
“那,宁宁是觉得我输了?”
江以宁顿了一下。
在她跟着罗歆恬离开观众台的时候,暮沉是落后对手一球的。
她和罗歆恬开打的第一球,暮沉和黎北庭就过来了。
那应该是,他发现她离开后就中断了比赛……
她抿了抿唇,沉思片刻,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将上面挂着的一条有些年头的手
机绳解了下来,朝暮沉递了过去。
“暮哥哥,送给你。”
暮沉没有接,侧脸扫了一眼,视线就转回前方。
“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礼物?”
“因为暮哥哥跟人比赛了,赢了本来就应该得到奖励,输了也不要灰心,我们下次再努力就好。”
暮沉哑然……
前不久,他为了给小姑娘送礼物,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没想到小姑娘活学活用,都还给了他。
良久,他突然愉悦地笑了出来。
“宁宁怎么那么可爱?”
说着,又朝小姑娘还伸着的手心看了一眼。
上面是一条很普通的两股红绳,串着两块拇指大小,打磨光滑的墨色石头。
不打眼,甚至连饰品也算不上。
江以宁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解释:
“这两块石头是我小时候捡的,虽然不值钱,但陪着我好些年了……要不,我、我回头再给你挑一份礼物吧!”
她怎么突然傻了?
竟然脑子一抽,就把东西送了出去?
对她来说是重要物品,有意义的东西,但,对别人来说并不是啊!
正要把手收回去,一个黑色的手机就放到了她的手上。
“帮我挂上。”
江以宁愣住,拿着暮沉的手机,
没有动作。
“怎么?宁宁想反悔不送了?”
“才不是!”江以宁有些懊恼地反驳。
然后,动手将红绳给暮沉的手机扣了上去。
暮沉扫了一眼,伸手接回手机,“谢谢宁宁,哥哥很喜欢。”
很喜欢……
江以宁觉得心脏……动得厉害。
半晌,才呐呐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车厢里剩下舒缓的钢琴曲,没有人说话,却不再觉得尴尬。
直到车子驶进了明家所在的别墅区,暮沉再一次开口:
“哥哥赢了比赛,宁宁送了我礼物。”
江以宁没明白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听到他继续说着:
“宁宁也赢了比赛,哥哥也应该送宁宁礼物。”
说的是江以宁对罗歆恬那场,不算比赛的“比赛”。
根本就没打上几球,目的也不是比输赢。
江以宁:“……”您高兴就好。
暮沉微微倾侧身体,作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宁宁有想要的东西吗?”
望着那张俊美的侧脸,江以宁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暮哥哥,我现在没有想要的东西,能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要么?”
这话,几乎等于在跟他讨要一张空白支票。
暮沉低笑,薄唇微启。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