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小声说话很有用,时望轩缓缓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慢慢伸手轻轻碰向面前人的面庞,继而将头抵在对方胸口处,受伤幼兽一般呜咽着,“哥,好疼啊......”
头好痛,身上好痛,五脏六腑好痛,心也痛,
他颤抖着,呜咽着,说着零碎不完整的苦楚话:“他们......他们都不要我......”
对方身体颤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萧玉书只得扶着时望轩,手上浸着他身上流出的还未干涸的血。
“没有不要你。”不知晓时望轩的过去,不知晓曾经都发生过什么的萧玉书只能这样空做口头安抚道。
时望轩攸地抬头,看着萧玉书的眼睛,这双眼睛眼尾下撇着泛着骇人血色,虽然没有泛起湿润的水光,但萧玉书心里也知道,这一刻,还未成为原书中不可一世雄霸四方的少年心里是难过的,也是脆弱不堪一击的。
就这样一个眼神,一个哀戚的神情,就让萧玉书看的心里漫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又骗我了。”时望轩忽然笑了,宛若抓到什么谎话精忽悠人把戏一样,笑的得意又悲凉。
“我都看见了,”他笑着,眸底水光浮动更甚,在眼眶里直打转,倔强的不流下来。
“我看见他们,每一个,都不想看见我......”
说着,时望轩好似想到什么,脸上那抹苦笑缓缓褪尽,转而浮现一种暴戾,他忽然一把将萧玉书推开,自己失了支撑倒在地上。
“你也不想看见我!”他又咳出一口血,强撑着身体喘息声渐渐粗重夹腥。
周围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没多少的气息再次暴动,
少年长发被风无情掀起,眼角暗红非常,漆黑眼里瞬间充斥满戾气,
“你不想看我,你走啊!”
“都走啊!”时望轩好似头痛的厉害,双手捂着头,五官狰狞着,再没了以往从容的模样。
“你走!”他突然暴躁起来,声音嘶哑道。
时望轩血光黑气流转围绕,源源不断的在扩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掉,再也窥不见光。
萧玉书愣愣的,看着眼前只是一日未见、却前后模样大变的人不知所措。
眼前的时望轩暴躁的好陌生,身上散发的阴冷血气甚至包裹住了萧玉书,那双眼瞳愈发诡异,几乎变成浓重血色。
“咳......你走啊,你不是想走吗!”
“我不抓你了,你走!”
“走啊!”时望轩声音越发嘶哑,他一挥手,萧玉书身上的铃铛尽数断开,散落落在地上,发着扎耳的声音。
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在赶萧玉书走,
可每一句落在萧玉书耳里都是“救命”,
救救眼前人,
时望轩要撑不住了。
“你......”喉口凝涩半晌,萧玉书艰声道:“你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咳......”时望轩神情空白了一瞬,好似在回忆,继而再剧烈咳嗽起来,咳着血丝,浑身剧颤。
“他们都要我死......哥......”方才暴躁戾气十足的阴冷少年忽然心里一下子脆弱起来,将心底藏得委屈和痛苦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整个人控制不住,终于崩溃。
他呜咽道:“都想要我死,都不想我活!”
“那不是我爹、不是我娘!那都不是亲人!他们都想杀我!”
“我娘早死了!爱我的、想我活的人早死了!”
“这世上没人会爱我了......”
那日时望轩从烛九那里看见的,不止未来,还有他不曾知晓的过去。
过去究竟如何,
萧玉书不知道,
只知道这些事情积压在时望轩心头过了这么久,压抑着,直到今日才压不住彻底爆发出来,来势汹汹的架势的架势给了本就同魇种抗争不休的时望轩致命打击。
眼前人猩红的眸中充斥着深深的、难解的恨,
浓的好像时望轩下一秒就不是时望轩了,
是来这世间索命泄愤的深渊恶鬼。
这一切种种,其实早有端倪,时望轩的不对劲萧玉书应该早就发觉的。
鬼车知道的事情很多,
多得萧玉书难以想象。
可就是这么一个对时望轩身世了解甚多的鸟,
为何却这般不得时望轩待见,
为何时望轩会对自己身世一点都不好奇甚至还厌恶去听,
为何时望轩对自己亲爹亲娘这般抵触,
为何时望轩总觉得旁人心假因此嗤之以鼻,
为何时望轩总执着于把萧玉书留在身边,
一切应当是有原因的,
可萧玉书没察觉到。
“哥,”时望轩撑不住,跪倒在地上,方才还在暴躁嘶喊的声音忽然又软了下来,带着点摇尾乞怜的卑劣意味。
“你别走了好不好......”
“你不能走......”
“你走了我就一个人了......”
他眼中逐渐丧失清明,整个人又哭又笑,又强硬赶萧玉书走又拼命挽留,像疯了一样。
萧玉书看着对方疯魔的模样,感受着对方抓紧自己衣服用力到发颤的手。
“魍魉......”
他想问魍魉,那天时望轩在浮生镜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眼前人好似遍布裂痕的玉,马上就要碎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能让已经成长起来的时望轩再次崩溃到这个境地?
眼前的少年,脆弱的不堪一击。
“时望轩......”
时望轩抬起头,神情悲戚:“哥,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