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真的气急了,萧玉书胸膛起伏很大,双拳攥得骨节泛白,整个人处于一种情绪极度不稳的状态。
这人从前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心比天大的轻佻模样,头一回发这么大火,给魍魉吓了一跳。
沉默片刻后,
只听一声尖锐嗡鸣,萧玉书面前的冰墙尽数碎裂,被破开一道通口。
没有半点犹豫,萧玉书冲了进去。
魍魉待在外面,看着这人急匆匆的身影,轻声嘀咕了一句:“提醒过你了,你自找的。”
“时望轩!”
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一小会儿,萧玉书再见到时望轩时,对方身上已经鲜血淋漓不堪入目,饶是如此,时望轩还咬着牙抖着手预想再朝自己捅下一刀。
“住手!”萧玉书上前一把将人手里的匕首打掉,扶住对方双肩质问道:“你不是说之前闭关好了吗?现在又是什么怎么回事!”
面前人好似痛到了极致,神情有些麻木茫然。
时望轩半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模糊身影,涣散的瞳孔好一会儿才定住焦距,好一会儿灵台才恢复短暂清明。
“哥......”他声音低哑无力。
就这一声,萧玉书涌到喉咙的一堆骂凝在舌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看着对方皮开肉绽一个又一个血窟窿的残破身体,他只能先道:“药呢,快拿出来。”
身上的丹药都在时望轩那里,萧玉书又不敢贸然翻动对方跟着血肉黏连在一起的衣服,只能低声催促道:“快拿出来,你不要命了?”
“哥......”
时望轩没动,双眸紧紧盯着眼前人,神情呈现一种诡异的轻松,他缓缓勾起一抹类似孩儿童天真的笑,好奇道:“你不走了吗?”
眼前少年满身披血,脸上苍白如纸,沾着血的唇殷红无比,还有那对已经不像正常人的血色瞳孔,眼尾深浓的暗红,无一不在直白告诉萧玉书:
此刻的时望轩非常不对劲。
“时望轩,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萧玉书神情严肃,伸手想给他擦去脸上的血,却被对方反手抓住,抓的很紧,比以往时望轩任何禁锢他的时候都要紧。
时望轩用那双宛若藏匿暴戾巨兽的双眸看着萧玉书,气息虚弱道:“你为什么不走呢?”
你都要寄了还执着这个问题做什么?
要不是看人真的快不行了,萧玉书气的真想呼他一巴掌给这小子打清醒。
“能不能拎清一点,你血都快流干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他咬牙道,“马上吃药,快点!”
尽管萧玉书这般催促,可时望轩仍旧看着他不为所动,一动不动的,像根没了灵魂的木头。
时望轩这个样子太不对劲了,
看的萧玉书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说话啊?”
因为心急,他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开去轻摇对方肩膀,这一摇,时望轩的身体就跟破布娃娃一样,差点没倒下,这般虚弱无力的模样看的萧玉书惊心非常。
“你为什么不走啊?”时望轩双目凝滞着,一遍又一遍喃喃重复着方才的话。
这种情况下,萧玉书从他身上找不出答案就只能喊外面那只鬼。
“魍魉!他到底怎么了?”
魍魉飘在一旁,道:“如你所见,魇种在发作。”
萧玉书皱眉道:“为什么没除掉?为什么会发作?”
“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魍魉却道:“以他的本事,我再想做手脚已经够难了,是他自己。”
萧玉书眼神一变,道:“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他就被面前人抓住,只见方才神情呆滞的少年抬起眼,暗红的双眸紧紧盯着他,神情晦暗中透着一种难言的疯狂。
时望轩抓着萧玉书的双手用力到发颤,他道:“哥......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每一次都想走?”
少年半跪在地上,还咳着血,却仍抓着萧玉书死死不松手,像是最后救命稻草,嗓音极为颤抖:“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想丢下我走?”
萧玉书被他说的突然怔住,道:“你在说什么?”
“浮生镜。”
一旁的魍魉这时难得主动解惑了一回,“浮生一世,能看见的不止未来。”
“还有人不知道的过去。”
“他看见了,那些过去。”魍魉低声道。
“什么过去?时望轩看见什么了?”萧玉书怎么也没料到还有这一茬,时望轩的过去他虽然不清楚,但好歹知道一定不太好。
倘若时望轩真的瞧见了什么让他崩溃的事情,那么心绪崩碎识海震荡也能解释,这种情况下,魇种当然能趁虚而入。
可是,
时望轩究竟看见了什么,会让他在这段时日里早已成长的、无比坚韧的心房再次破裂成这样。
“时望轩,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萧玉书轻声问道,好像一个大人在问一个小孩是怎么摔疼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