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丹姝的泪又出来了,似是不甘道:“你要是再多睡一会儿,多梦一梦就好了。”
萧玉书心说我也想多睡会儿,可闹钟不允许。
“这样,我、我就能知道我弟弟丢在哪儿了......”丹姝说着,又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啊?你、你、你......”你弟弟丢了?
萧玉书没料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惊愕道:“你弟弟呢?”
丹姝啜泣道:“那时城中乱成了一片,到处都是被吓得四处逃窜的流民,天又很黑,我又很怕,抱着弟弟东躲西藏不知道该往那条路走,那些令狐的混账!紧追不放,我只得想了个法子把自己和弟弟装成乞讨的流浪孩儿童,混在乞丐堆里这才逃过一劫。”
“可、可就是这样......”丹姝越说情绪越是难以克制的悲痛激动,噙着泪水的双眸中浮现着浓浓悔恨自责,“我没想到那些乞丐穷疯了,想要把我卖给一个富人家做童养媳,我想反抗可却力气太小,只能被他们拽走,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丢在路边......”
萧玉书听着,两拳攥得十分紧,也跟着皱起了眉。
“我没用!要是我力气再大一点,抓得再紧一点,我们就不会分开了!”丹姝说着狠狠捶在自己的腿上,声音颤抖又充斥悲楚:“我、我世上最后的亲人都被我弄丢了!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娘,为什么我只是个丹修!我不想做丹修!太没用了!”
一向情绪内敛的丹姝,此刻压抑隐忍多年的悲痛跟自责,经由萧玉书之口后彻底爆发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抖如残秋枯叶,单薄可怜。
“我弟弟才两岁啊,一个人在街头没了我该怎么办......”丹姝痛苦道。
“你......”萧玉书想找些什么话来安抚下丹姝激动悲伤的情绪,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丹姝不是寻常人,一向都是玄天宗心智最成熟沉稳的姐姐,聪明伶俐也通晓世间诸多道理,那些轻飘飘没有什么份量的宽慰话说到人家面前根本没什么用。
不仅没什么用,要是说错了还可能更伤人心。
饶是如此,可萧玉书还能说什么呢?
放现实一点,
一个身体不好还发着烧的两岁小孩被独自丢在路边,街上那么乱,那些穷人乞丐的心肠又那般毒,令狐修士的剑冰冷无情还不长眼,谁知道后面这个即墨小公子会遭遇什么不测?
越想越揪心难受,萧玉书不敢往下想了。
他自己也是有弟弟妹妹的人,
当然也知道弟弟若是出了什么危险事,自己这个当哥哥长辈的该是什么心情。
这一点上,
萧玉书多少还是能体会到丹姝的绝望心情。
“你......你最后去了天阙门?”想了又想,萧玉书只能选择转移一下话题道。
丹姝抹去脸侧的眼泪,摇摇头然后低泣道:“没有,被人带走的路上我找准时机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摔在地上瘸了腿,然后我就拼了命的跑,想跑回原来的地方找弟弟,可是没跑出多远就被他们追上了。”
萧玉书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低声道:“然后呢?”
这时丹姝悲戚的眸中露了几分感激不尽的神色,她道:“然后我在挣扎哭喊中遇到了恩师,若不是师尊出手将钱砸在他们脸上救下了我,我、我何来今日......”
染白日日在外行善济世,能出现在那般乱的地方也不足为怪。
萧玉书听见丹姝这么一说,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幸好丹姝遇上了心善的染白,要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那日我求着师尊原路回去找,可之前那个角落里,却再没了弟弟的身影,师尊陪我找了好久好久,可就是没有找到。”丹姝心灰道,“这些年我也时常跟着师尊下山在外,可怎么也寻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心里也清楚,恐怕弟弟早就......”
她话没说完,却意思已然明了。
萧玉书的心随着丹姝的话一起沉到了谷底。
憋了半天,心里面同样闷沉的萧玉书憋出来了个“抱歉”。
而丹姝沉默了会儿后才沙哑着嗓音道:“该抱歉的人不是你。”
是谁两人都清楚,
那人现在还在令狐主家坐在高位上,耀武扬威,好不威风。
萧玉书由此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令狐司,为何要这般行事歹毒?”
为何要这般泯灭人性?
为何要不把旁人的命当命?
为何要亲手将这世道搅乱成这样?
为人这般阴毒,难道不会遭报应吗?
丹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恨,她咬紧牙关道:“他要成仙。”
“什、什么?”萧玉书不明所以道。
只听丹姝深吸一口气道:“五家何能鼎立于修真界之中?难道真的是因为族中人修为高强数量居多吗?”
萧玉书迟疑道:“还能有什么?”
“五家各自有各自的一方稀世秘术,凭此才能分别独占一方,”丹姝恨道,“当年时家叔叔包庇魔界那个魔女的举动本就引得五家躁动不宁,而混乱之中必会有人加把土让这趟水更浑些!”
“令狐司就趁此做了手段!”
她骤然加重的语气,让萧玉书心中顿时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即墨家向来刚正清明,从未有过勾结魔修害人行恶之事,不过只是在时家叔叔背负骂名遭人讨伐时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却被令狐司污蔑包庇魔修,甚至设计让我爹修为受创后联合其他仙门以莫须有之名上门清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