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喜欢的人这样,
有什么害不害臊的。
时望轩就想如此,
谁说不可以呢?
半年了,
时望轩好想他。
想他的明眸皓齿,想他的风流轻佻,
想他歪头仰首间在阳光照拂下不经意露出的白皙肤色,想他吃饭时贪食辛辣却总被辣的又肿又红的唇,想他夜间歪七扭八不老实的睡觉姿势......
想他的喜笑盈盈,想他的怒气冲冲,想他无时不刻都在自己耳边一句又一句的喊声。
凡此种种,无一不想,无一不在脑海中反复摩挲。
如今的时望轩,在人世中剩下的七情六欲,拼凑在一起,是黑面叼着狗尾草双手垫于后脑一蹦一跳的欢脱模样。
也正因如此,
他自己心里清楚,
魇种怕是除不掉了。
可那又如何呢?
魇种最后结出的因果,不过是一整个黑面,
那是他最想要的。
闭关的洞室里四处尽是冰冷的石壁,环绕着,封闭着,里面是夜明珠莹白的光亮都照不尽的孤寂,喊一声都是碰撞刺耳儿的回音,狭窄的不见天日的冷清,没有半点人气。
这是修士闭关最佳的地方,因为若是冲进瓶颈渐入佳境定心入神之后,外界的环境如何,时间的流逝快慢,便是再也感觉不到了。
封闭,安静,无人,是修士闭关最钟爱的。
可时望轩不是,
魇种除不掉让他被迫将修为压在了半步金丹处,不敢再多踏出一步。
那这半年里时望轩做了什么呢?
魇种在识海里发了芽,日日锲而不舍的蛊惑时望轩遁入魔道,去放大自己心中最隐蔽的渴望与欲念。
欲这种东西,
本来就是人七情六欲滋养出来的沟壑,
填不满的,
只会越裂越深,
最后形成万丈深渊。
时望轩即便再想黑面,再想要他,也不愿失手伤了对方。
他要的,一直都是堂堂正正、能够光明正大的占有。
因此,
这半年,
时望轩跟魇种的抗争从未停止,从未占据过优势,却也从未让其越过半分。
就这么僵持不下,
可最后时望轩还是出来了,
因为太想了,
一日复一日,一夜又一夜,
他在洞室里没有修行,没有打坐,死死保持着灵台清明,清醒着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难熬。
洞室里太安静了,识海里又太吵了。
身外的安静和脑海里鬼魅的呓语碰撞,险些要将时望轩逼疯。
可就是在这样疯魔的状态下,
时望轩凭借着与黑面过往的回忆,一幕幕,一点点,硬撑了下来,没叫魇种讨到半点便宜。
但这也很辛苦,
从前常用的匕首沾满了自己的血,
血喷溅在冷硬的地上,干了又湿,湿了再干,一遍遍的,终成了洗刷不掉的血污痕迹。
斑驳黏连的人血似乎还残留着养分,
在不见日光没有土壤遍体石壁干涸的阴暗洞室中,滋养出了扭曲蜿蜒的晦暗爱意,一朵隐秘娇靡的花,摇曳着瓣叶,开在了少年的心上
冷清清毫无温度的洞室里,这朵花能活得娇活得顽,全凭黑面留在时望轩心尖上那点暖意,
半年之长,发了芽,开了花,扎了根,再也抹不去。
这是专为黑面生养的花,
谁人来了也摘不走的。
“时望轩啊,快勒死我了,松一松吧,松一松......”
经久未见,时望轩自然难以克制力道,直到萧玉书有些发紧的艰难嗓音从他耳边响起,时望轩浑沉的眼眸这才恢复清明,也顺势松了些力气。
“哎——呀。”萧玉书总算是能大喘气一下,然后他侧身一扭,胳膊肘杵开了时望轩贴在自己背后半天的滚烫胸膛,道:“大晚上的,你是不是吃太饱了?”
“......”
看着黑面依旧浑然不开窍的纯澈眼神,时望轩眼底微光闪烁,没有说话,只觉胸口有火,烧的慌。
约莫是两人刚才贴太紧了,身体挨的密不通风,烘了一阵热意。
躁动的热意已然弥漫到了心尖,偏偏眼前人还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
从前年少无知,总觉得这种晦暗的感情只能当作不堪启齿的秘密藏在心里,即便是憋的酸楚也只能生硬揣着,谁也不告诉,谁也不敢提,更不敢叫黑面察觉分毫。
可现在,
不同了,
这半年里,
时望轩想通了,
他从前觉得自己的过去破碎不堪,再好活的春也生养不了,不配入了旁人的眼。
可现在,
千沟万壑也已成了过去,涌进了水,照进了光,萌了绿芽,生机活力的梵音响遏行云,时望轩迫切想将心意剖开毫无保留的摊开在黑面面前。
可黑面这样纯率无觉,眼神干净的叫时望轩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