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在夸自己讨厌的师弟吗?
岑黎觉得自己这真是好荒唐的想法。
在大概知晓折云峰上师徒三人极端偏心相处模式的旁人眼中,此时萧玉书对时望轩的夸赞,摆明是极为不合理的。
可那又如何呢?
原装哥在小说中几乎没有遇到过岑黎,所以就算萧玉书在她面前做出一些不符合他人物性格的事情,也无妨啊。
只要跟原书剧情相差不大就好了,
而且,
时望轩本来就很好看,
夸一夸又能怎样?
反正萧玉书说的又是实话。
岑黎缓过神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继而又道:“我还以为,你会很......”
萧玉书直接道:“晚辈的确讨厌他。”
“呃......”他这直白的话,又让岑黎摸不着头脑。
眼前面色淡然的少年,仅凭只言片语和清亮的双目,她怎么也猜不透对方真实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萧玉书又道:“可讨厌终归是晚辈一人的讨厌,此乃片面之想,世上之人若单凭旁人三两个的嫌恶便能断定,那这世道终究成了鱼目混珠之悲。”
这世上,
总不能全是错把珍珠当鱼目的愚人,
萧玉书确信,眼前的岑黎定是个慧眼识人的明师。
可即便如此,
萧玉书还是想浅浅的、尽己所能的帮时望轩博一下好感,替他捋平往后的路。
哪怕是一点点,
也值得。
若是刚开始的萧玉书,一定会觉得自己此番简直就是荒诞可笑的多此一举,
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他觉得,
从来没有像这么觉得,
时望轩这些年一路坎坷走来,
太难了。
书中对主角过往的黯淡总轻描淡写,只寥寥几笔作浅淡勾勒,反倒着重笔墨叙写他往后儿的崛起辉煌。
而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也总习惯把关注放在主角如何打脸旁人逆袭变强上,却一直忽略主角辉煌之前,让他想要变强的缘由决心出自何处。
是自小衣衫褴褛吃不饱穿不暖、阿娘被村里妇人妄议贬低瞧不起,
是过往身上挨的每一处错不在自己的拳打脚踢,
是与自己相依为命数年的唯一亲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的悲凉,
是怀着赤诚之心拜入师门却被师尊忽视冷落、被同门弟子欺辱打骂,
是折云峰上每一夜的彻骨寒冷瑟瑟发抖,
是硬撑着满身伤痕咬牙活下去的每一个念头,
种种泛泛,
一点一滴成了鞭策时望轩往上爬的动力。
然而他也没了别的路了,
要么,
变强,
要么,
死。
时望轩绝不能死,作为一时的朋友,萧玉书真切希望他能按部就班像原书中那样翻过荆棘刀山火海,踏入书中的巅峰。
高山之巅,
再无人能肆意欺辱。
或许是少年的眼神过于郑重,岑黎竟然真的觉得眼前人并没有传言中那样的排外孤傲。
以她自己的视角,
岑黎觉得萧玉书这孩子平白多了几分温柔。
虽然不确定,
但她对此也很欣慰。
果然是挽酝教出来的好弟子,灵台清明,为人方正。
既然如此,岑黎便没什么顾虑,她赞道:“师叔没有看错你,既然如此,师叔也就放心走了,你好好休养便是,旁的不用担心。
若往后令狐那个混账胆敢再来,你师叔们也定不会让他好过。”
她说完,
心情安然的离开了屋中。
岑黎一走,
萧玉书才宛若虾米一样佝偻腰背伸手使劲给自己锤了垂。
哎呦,
要命,
腰疼。
刚想躺下,
却又被床上的刀尖给扎了屁股,臀上尖锐的痛感险些没叫他嗷一嗓子喊出来。
哎呦,
更要命了,
不收拾完没地方躺。
萧玉书只好又苦又美的把床上一堆好东西一个个都开始往自己的小锦囊里装。
外面,
搞了半天寒允卿自己飞出去卡在了丹心峰的一颗歪脖子树上,偏偏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经过青云改良愣是叫他在养身体这段时间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因此在树上挂了老半天才被姗姗来迟的青云从树上给摘了下来。
寒允卿这孩子可不乐意了,下来之后就往树下一蹲,背对青云闹气,死活不说话。
最后还是沈修竹一帮小辈围了过去,这才勉强劝动寒允卿起身。
“看吧,年纪相仿的少年总比长辈好交流的多,”出来后,薛臻白缓缓来到脸上青筋未消的青云身边,噙着笑道。
青云转头瞧了他一眼,眼神暗了暗,道:“你都这样了,怎的还敢出来。”
薛臻白反朗爽一笑:“都这样了还不出来透透气,往后怕是没机会了。”
青云皱眉道:“乱讲。”
“哎,我嘴里从来没什么好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薛臻白伸了个懒腰,阳光下,他白俊的面色有些透明。
他道:“今天天气真不错,挽酝要是也在就好了。”
“我们几个,好长时间没聚聚了。”
虽然,
有些人再也聚不到了。
闻言,青云垂眸,片刻后才低声道:“乱讲。”
薛臻白瞄了他一眼,道:“又怎的乱讲?”
青云转头看着他定定道:“这些时日,你们明明早该走了。”
薛臻白坦然道:“是啊,不过我侄子下手没个轻重,我得看着玉书好了才行,不然挽酝会跟我拼命的。”
他唇红齿白的笑着,笑的漫不经心。
而青云只道:“你们再拖多长时间,也看不见他。”
这个‘他’是谁,
显然薛臻白知道,
也因此,他端了好几天的轻松笑意渐渐隐退。
“这么多年,总得让我瞧上一眼吧。”薛臻白声音低了些,破天荒的多了几丝落寞之意。
“听和煦说,他跟他娘生的很像。”